“好久不见了,三哥。”
祝馀展颜一笑,笑容温和。
“都长白胡子了。”
高阶修行者,是能轻易让身体维持在最青春的状态的。
武怀瑜会是一副年过半百的模样,只可能是他自己对于外表不甚在意。
果然,武怀瑜抚着胡须,淡然一笑:
“都活了三百岁了,本来也是老头子了,岂能再不害臊地装成年轻人?况且区区皮囊,何须挂怀。”
武怀瑜这番话说得十分真诚,都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但听着总觉着是在点谁…
他细细打量着祝馀,语气中透出几分恍惚:
“倒是你…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点也没变…”
“当初…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确实是死过一回。”祝馀说得云淡风轻,“不过又活过来了。”
“…那也就是说,老四你是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这在修行界并非惊世骇俗之事。
武怀瑜自己就有复活人的能力。
只要寻得逝者魂魄,重铸肉身便非难事。
他自然而然地看向静立一旁的元繁炽,祝馀复活,想必就是这位天工阁主的手笔。
天工阁嘛,啥事干不出来。
更别说还是原本就有打造肉身、转移灵魂经验的元繁炽了
当年祝馀刚死时,元繁炽就动过复活他的心思。
只是…
她亲口说过,祝馀的魂魄在那和虞帝的那一战中彻底消散了。
那如今站在眼前的,又是如何重聚魂魄,连肉身都与当年分毫不差?
武怀瑜心头震动。
难道,元繁炽闭关这两百多年,就是为了完美地复活老四?
武怀瑜这般想道。
看向元繁炽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意,给后者整得莫明其妙的。
不管怎么说,人活着就是好事。
武怀瑜轻轻拍了拍祝馀的肩膀:
“回来就好。”
老三本就是武家兄弟中最沉稳的一个,又经三百年清修,心绪更是平静,生死早已看淡。
虽然看祝馀死而复生很激动,但实际表现出来却不至于有多失态。
他更在意的是,祝馀为什么会被大家遗忘…
“老四,可是有人对你施了咒术?”
武怀瑜的手搭在祝馀肩上时,也在检查他的身体。
看不出问题,还比三百年前更强了。
祝馀轻叹:
“此事…我们也在追查真相。”
武怀瑜神色郑重地说:
“算我一个。我们是一家人,我绝不会对你的事袖手旁观。”
这番真挚的话语让祝馀大为感动。
然而这番话落在武灼衣耳中,却让她感到几分啼笑皆非。
这位老祖宗,对他们这些正经的武家血脉后裔,何曾展现过这般关心?
甚至可以说,他从未在意过他们的死活。
皇室宗亲们曾经还一度心存幻想。
猜测这是因为老祖历经数百年清修,早已看淡了俗世情感与生死伦常。
可事实呢?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管他们罢了。
看看他现在对祝馀流露出的热情和关心,哪里象是断绝了七情六欲的样子?
不过,在感叹自嘲之馀,她也由衷地为祝馀感到高兴。
老祖既然记起了他,那么从今往后,祝馀在大炎境内将再无阻碍。
这对大炎而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有老祖的大力支持,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此刻,武怀瑜仍在与祝馀谈笑叙旧。
他已经太久没有与人进行如此长时间的交流了。
自父兄相继离世后,他便离群索居,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修炼之道。
如今与祝馀重逢,才重新拾回了与人正常交流的能力。
两人一同感慨完这三百年来的沧海桑田,武怀瑜这才留意到祝馀身上的衣服。
这可不是中原样式。
“南疆的纹样?”
他端详着衣袍上繁复的图腾,抬眼看向祝馀与元繁炽。
“你们还去了南疆?”
祝馀含笑点头:
“三哥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可是神巫钦定的南疆圣主。这次,正是代表南疆前来中原访问的。”
“神巫?圣主?”
即便是武怀瑜,也是一脸惊诧之色。
那位成名于六百年前的南疆神巫,可是连他都需忌惮几分的角色。
若两人交手,在中原之地或许尚能五五开。
但要是在南疆,他能全身而退都已是万幸。
当初在他成就圣境之时,神识遍览四方,唯有在少数几个地方被挡了回来。
其中便包括南疆。
严格来讲,他都没能进入南疆地界,在两地交界就被挡住了。
即使是在那离神巫居所尚且远隔数千里的边境之地,他都能清楚地感应到那股属于神巫的浩瀚神识。
相传,神巫的巫术登峰造极,已然通神,其意识复盖南疆全境。
天地山河,尽在掌握…
这传言,果然非虚…
其实力之深不可测,由此可见一斑!
“你是如何与这等传说中的人物结识的?”
武怀瑜好奇追问。
祝馀笑道: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日后慢慢与你细说。眼下,我们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正事?什么正事?”
武怀瑜对修行之外的事务向来不甚敏感。
要是换了最聪慧的老二武怀瑾在,祝馀一说自己代表南疆而来,前者直接就是能猜到他是要说镇南军的事。
但武怀瑜显然没有这份意识。
于是祝馀直言不讳,道明来意:
希望能促成大炎与南疆的联合。
如今双方已没有必要再互相防备,耗费心力于边境对峙。
武怀瑜一听,满不在乎地表示:
这也算事啊?
这偌大的大炎,本就是他们一手打下来的。
调个兵而已,多大点事?
“这哪里算得上要紧的正事?”武怀瑜笑道,“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了。”
“要我说,真正的要紧事只有一个。”
“哦?什么?”
武怀瑜握住他的手腕,朗声道:
“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