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梦中梦 嫁梦术
“回稟舰长。
一个丟了一条胳膊,紧急包扎后被担架架过来的,十八九岁的士兵说道:“当时我和七斤、班长一起执勤,这些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我们事先没有发现任何船只,也没看到岸边有人····:,”
他说著,通红的眼晴看向甲班上的尸体,里面就有班长和七斤。
“是不是从水底泅渡过来的。”
大幅忽然说道:“我听说圣火教有一支玄水营,其內多水鬼,有人能在水中闭气长达十几分钟,如果是从远处水底渡而来,发现不了也正常!
而且,就在此前,虽然蒸汽轮机动静大,但我似乎也隱约听到几声凿船声,这也是这些水鬼喜欢做的事情。”
“舰长,轮船失去动力了!”
这时候,舱手跑了出来,匯报说道:“我与锅炉室那边沟通了,那边没有问题。”
一边葛绣听到,连忙抓住船上一盏汽灯,朝著船侧后方跑去。
“明轮被那些人破坏掉了。”
葛绣提著汽灯,看著下面被砸坏了扇叶的明轮。
“之前我听到船侧后方一声巨响,想来就是那时候被损坏的。”
邓敏凑到船舷边上说道。
“嗯。”
葛绣点了下头,隨手拉了一根绳索,拦在船舷上就跳了下去,明轮的轴承还在转动,但扇叶却被暴力砸坏了。
抓著绳索用力一提,她跳上了轮船:“让损管队带上备用扇叶下去看看,轴承应当是没有损坏。”
很快,两个损管套上绳索,带看扇叶下去。
他们提著汽灯仔细检查过后,从腰间工具包里取出螺丝刀,將像是被榔头暴力砸坏的扇叶替换了下来。
一个多小时,两侧明轮扇叶全都换好。
明轮船蒸汽轮机提供动力,明轮扇叶再次旋转起来,在夜色下用力的拨弄著河水,船只再次恢復了行动能力。
“亏得不是在战斗中遭到破坏,不然明轮就变成一个固定炮台了。这时候敌船,或岸边敌人採取跳帮等方式登船作战,我们就危险了。”
这次明轮虽然遭到了破坏,邓敏反而感到幸运:“以后,咱们也得带上水鬼,以应对这样的事情。”
大海上,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在內陆河湖水战之中,水鬼战术还是很常见的。
这时候,到船底潜水检查的人也已经换好了乾净衣裳,裹著厚厚的被过来:“报告舰长,船底有斧凿痕跡,不过船体没有遭到破坏。”
“嗯。”
邓敏点头。
水底本就不好借力,料那些水鬼带著斧凿也凿不穿这艘铁皮船的外层钢板。
“大人,师部消息。”
通讯兵拿看一张翻译好的文书跑到邓敏身边。
邓敏接过文书。
“师部楼船已到进入青川境內,明日一早即將进入梁河县。你部务必保梁河县段运河畅通、安全。
另,一团已抵霞泽县,二团已抵达雁平府,预计三日后即抵凤棲、通泰。你部注意做好配合。”
邓敏看完,將文书收起。
青川县。
青川是古沂府最南面的一个县,也是一个人口大县,即便经歷了疫情,如今也有十万余人。
此时,运河水静静在月色下流淌著。
“老爷,夜深了,外面风大,早点进屋休息吧。”
桃子手里拿著內衬鹅绒的大擎走了出来,將之披到安昕身上,站在他面前,轻柔的给他系上扣子。
安昕握住她的手。
目光却看向天上的弦月。
月亮后面,是翻滚黑气与滚滚玄雾的交界线,这里无数涡流暗涌,赤蛟与黑鱼交击。
站在这里,受到气机牵引,安昕的“心”里自然滋生出一股凛然的战意。
这是地盘之爭,更是成道之爭。
收拾了一下心情,和桃子回到屋里。
到了下半夜,船队悄然的进入了梁河县。一进入梁河,大运河相比古沂府河面都拓宽了一些,达到了五十米上下。
天空中,一张树叶似的东西,缓缓的飘落下来。
打著旋儿落到了最大的巡江楼船上。
当它落到了楼船屋顶上,在月光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竟然是一张巴掌大小,栩栩如生的血色人形剪纸。
而这血色人形剪纸像是有生命一般,一双短腿快速跑著,从屋顶上滑下来,落到了一扇窗前,通过窗户缝隙钻了进去。
进了窗户,是一处幽深的走廊。
走廊中铺了一条红毯。
它跳入走廊之中寻找著什么。
很快隨便钻进了一个房间,床上是一个睡觉的男人,他身材壮硕,呼吸悠长。
剪纸发出一阵呼风声。
血色剪纸剧烈的抖动著,一个穿著红裙的女人从里面钻了出来,湿噠噠头髮滴著血水,挡住了她的脸,一只没有眼瞳的灰白眼晴露在外面紧紧的盯著男人,一步一步朝著朝著他走去。
但当她手指碰触到男人的手,手指却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条件反射似的收回。
此时,她俯身过去,侧耳倾听,听到这个男人体內传来了大海一样的磅礴气势。
那是气血极度旺盛的武人才能有的!
她需要阳气,但阳气这样浓厚却又如火一样能將她燃烧殆尽。其既贪婪又惊惧的看了男人一眼,最终回到了剪纸身上,从屋门缝隙中钻了出去。
一股阴风生出,卷看剪纸飞旋到了半空中。
她顺势钻进了隔壁的房间。
这个房间更大,还是一个套间。
外面一间的小床上睡了一个大屁股的丫头,她撇了撇嘴不感兴趣,继续循著“人味儿”朝著里间飘去。
床上,一个年轻的男人,正躺在床上,双手放在丹田位置,呼吸匀称,非常老实的熟睡著。
不知怎的,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她滋生出一种强烈的、无法遏制的渴望!
纸人情不自禁的飘了过去。
血裙女鬼从剪纸之中钻了出来,湿噠噠的血水顺著她的髮丝、她的双脚流淌下来,濡湿了地面。
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床边上,她先是用手指小心翼翼的碰触了对方的手掌一下。
没有灼烫!
她心中大喜。
迫不及待的整个人往前一扑,下一刻她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成功了!
女鬼心里兴奋极了,她迅速构建著梦境。
作为怨鬼,想要提升力量,以二者为食,一为恐惧,二为阳气。
恐惧能增强她的实力,而阳气则能为她续命。
和往常一样,她打算构建一个密闭的、恐怖的梦境,和这个男人玩一玩捉迷藏的恐怖游戏。
一想到对方被自己嚇得哇哇大哭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只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梦境里,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身躯无比的沉重,像是重新拥有了身体,再次活过来了一样。
而本应该出现在这一间恐怖屋中的男人,却不见人影,只有她孤零零的站在这里面,像是一个呆瓜。
此时恐怖屋的墙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门。
她有些不太理解,伸出手推开门,一束阳光洒了进来。
踩著绣鞋,走了出去。
“横穿马路,不要命了你!”
鳞次櫛比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钢铁汽车,摩肩擦踵的热闹街区。
一个抹著油头,带著金丝眼镜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来,朝著她大喊道。
女人回头看,门消失了,恐怖屋也消失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红嫁衣变成了漂亮的红裙子,一双青红浮肿的腿变得白皙、光洁、匀称。
“走不走啊你,人家还要上班呢!”
男人衝著女人大喊著她听不懂的话。
女人有些茫然的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行人道上。
“这把我干哪来了?”
她走到一栋摩天大楼底下,仰头看去,觉得这大楼像是天一样高,倒映著蓝天白云,像是话本里的水晶宫。
行人穿的衣服,路上跑的铁车,郴硬如石头的地面,顶破天的高楼,还有墙壁上正举著椰子说著“我从小喝到大”的大熊女人,一切的一切,这么的光怪陆离。
在玻璃幕墙上,她看到了倒影其上的自己。
脸蛋漂亮,眸子黑白分明,头髮披散在肩头却很柔顺,遥远而熟悉的记忆攻击著她迟钝的大脑。
“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非常恍惚。
明明她最擅长织造恐怖梦境,明明已经无数次鉤织梦境,那梦境小屋就像是cg动画的建模拿来就能用。
但在扑了那个男人以后就突然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一切忽然脱离了掌控。
想要脱离这个地方,她本能的朝著空中飞去,但身体非常沉重,就像真的重新变成了人。
她用力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肉,疼痛清晰的传来。
她“膨”砸著面前的玻璃幕墙,心想打破了这一层玻璃墙是不是就能离开这里。
“不用白费力气了。”
玻璃幕墙上多了一个男人。
“是你!”
女人惊恐的看著他,这人和方才床上躺著的人一模一样。
安昕伸出手,捏住了女人的下巴,仔细而好奇的打量著。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鬼。在《仙游杂记》之中,明確记载过鬼的存在,人死以后若其“心”有执,往往能匯聚阴灵形成鬼身。
但这也要建立在有灵气的前提之下。
没有灵气的世界,人死以后往往魂魄復归於宇宙。
即便他修炼到了养神境界,將魂魄养成了神魂,如果不幸身死了,也不过多苟存一会儿,被阳光一晒、被风一吹、被雨一淋,走几步路就散了,终也逃不了身死道消的命。
但今天,他竟然撞了鬼!
心中一动,身周环境忽然变化,鳞次櫛比的高楼瞬间褪去,一处无边无际,无比空旷、无比广大的空间出现。
整个空间只有一张方桌,两个椅子。
安昕轻轻一推,女人不由往后倒下,坐在了椅子上。
天高地阔,人之渺小,女鬼不寒而慄。
环境交替,她已经觉察出刚刚、现在,都是编织的梦境,而能够编制这个梦境的,对面的这个男人,究竟多么恐怖!
方桌上出现一个茶壶,两个茶杯。
安昕倒了两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了女鬼这边:“王玄符真有沟通幽冥,召唤鬼神的本事?”
他问道。
一提到王玄符,女鬼明显身躯颤抖。
“放开自己,让我看看。”
这里是他以嫁梦术构建的世界,女鬼身处於他的法术加持的梦境里,已为其鱼肉,予取予夺。
“原来你是被王玄符杀的。”
“玄阴旗,竟然还有这样的奇物!”
“这样复杂的仪轨,好生残忍的仪轨!”
“以自己的內力供养奇物,內力可是精气神三宝交融而成,这是在折自己的寿吶。”
安昕观察著,很快看透了王玄符的虚实。
梦境世界轰然垮塌。
女鬼出现在了船舱里,安昕坐在床沿上。
这时候,熹微晨光已经在天边浮现“我要死了。”
女鬼惊恐的回到了剪纸里,纸片震动发出声音:“太阳一出来,我回不到玄阴旗就死了。”
安昕一伸手,剪纸不受控制的飞入了他手中,从壶天空间取出硃砂、紫毫笔,笔尖沾著硃砂,在剪纸上面丝滑的画下一道符文,而灵气自然渗入符文之中。
经过观察,他也发现,女鬼是“执念”的產物,通过王玄符以复杂的仪轨所製成,其神智是受到一定影响的,但这不代表其不聪明,就像是有人某个学科非常厉害但除此之外却一塌糊涂,这是偏执於一道而忽略了其他。
总之,鬼是个珍稀玩意,第一次碰到,他自然要研究研究。
“师长,我们已达梁河县!”
安昕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梁河县。
城外主帅营帐中,王玄符收起玄阴旗,望著门缝里漏进来的阳光。
“少了一个。”
昨夜放出七个鬼,分別沿著霞泽、林泉、青川、雁平、运河等数条官军南下的路线搜寻,但下半夜回来的却只有六个。
往日里鲜少有这种事情发生。
“难道是遇到山君了?”
他捉摸不透。
但对於安国军的动向,终归是有了头绪。
这两日不打梁河县城。
一是因为攻城器械没到,十米多的城墙不好攻。
二是不知安国军確切位置,怕在攻城期间被安国军奇袭。
如今知道距离最近的官军还在霞泽北部。而霞泽多山,路不好走,要抵达梁河至少还得三四天的时间,而且西路官军只有三千来人,而自己的黄天军有一万余人,优势明显!
梁河战略位置重要,只要拿下樑河县,就在这里钉下一颗钉子,官军想要南下支援扬州,非得拿下樑河不可,王玄符的任务就是將安国军拖在这里,为后方部队攻打扬州爭取时间。
“今日攻城!
晚饭之前,攻下樑河县城!”
王玄符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