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榕城的这几个小时里,陈友山也不知道有多少次觉得是陈逐误诊了,直到症状出现后。
陈友山急得呼吸都开始喘气,並对著陈逐不停问道:“这个中毒严不严重。”
陈逐又不是医生,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放在前世的话,这么快就诊断出来的话。
死神一般是收不走的。
可在这个年代,还真不好讲。
见两个孩子捂著肚子,不停喊肚子疼,陈友山那叫一个著急。
“金山,能不能再快点,要多久才能到。”
李金山那叫一个无奈。
夜路本来就不好开。
再说这是拖拉机,又不是什么汽车,哪怕油门给到底,它也没法起飞。
而他上次到榕城,还是一年前的事,他能把路给记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扶好了,要是被甩下去,可不要怪我。”
这年头几乎全都是土路,头尾加起来六十公里的路程,却费了四个多小时。
等他们看到城里的灯光时。
都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伴隨著“突突突”的声音,拖拉机停在了医院门口。
而84年。
哪怕省里最好的榕城医院,也没有设立急诊科,到了晚上,就只剩下轮值的医生。
可等他们到医院时,发现这大晚上的,医院居然还能乱成一锅粥,因为在他们前面有个喝农药的农村妇女,裹著被单被抬了进来。
妇女娘家人和婆家人都在医院里,有的哭,有的闹,双方就差掐架了。
陈逐瞥了那妇女一眼,面色惨白,口角流涎,一股刺鼻的农药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且瞳孔已经开始放大。
轮值医生接到病人后,全都跟著紧张起来:“让洗胃间,准备洗胃机。”
“喝的是哪种农药,知道吗?”
老人颤巍巍拿出农药瓶子来,轮值医生看到这瓶农药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陈逐也看到了农药瓶。
【乐果】
国內自主研发的一款机磷杀虫剂,可以这样说,在百草枯还没引进之前,喝这东西自杀妇女还真不少。
刚刚医生那表情,陈逐还是明白的,喝下这种农药后,哪怕今天能把她救下来,可肝臟遭受的损害是不可逆的,等待她的,將是更恐怖的生命倒计时。
就好像前世喝百草枯的那批人,会给你后悔的时间,但绝对不给你活命的机会。
周晓雯看到那位喝农药的妇女后,全身不禁都在颤抖,因为眼前这一幕,就曾就在农场发生过。
跟这位喝农药的农村妇女比起来,这两个上吐下泻的孩子,就显得病情很轻的样子。
走完医院手续后,一位姓黄的年轻医生找到他们,陈逐简单把两个孩子的病情跟医生讲述了番。
兴许是这位医生,觉得这两个孩子的病情不算严重,所以也就没有很重视。
听完后,当场写起一张条子来:“先去交点押金,然后去洗胃室排队,洗完后,到观察室去。”
陈友山压根就不懂医院的路数,不停点头哈腰,对这位年轻医生表示感谢。
“谢谢医生。”
“这下我家孙子有救了。”
可陈逐却微微皱眉起来,感觉这个年轻医生多少有些敷衍,听到是菌子中毒后,並没有继续问询,而是直接走流程了。
陈逐赶紧拿出盒子里的鹅膏菌样本:“医生您好,这个鹅膏菌的毒性比较特殊,它的表现症状不是很明显,可也是非常危险的,这两个孩子年纪都还小,能不能找一下吴主任?”
听到这话后,黄树生略显惊讶看著眼前这个年轻人。
“同志,你认识我们吴主任?” “我是农学院的,是跟张建国教授的,以前跟吴主任做过一些毒菌子的病理研究。”
“原来是农学院的啊。”
黄树生看了眼盒子里,歪歪扭扭的菌子,又看眼墙上的时钟。
“可吴主任已经回去休息,建议你们先去洗胃,有情况的话,再及时反映。”
话都说到这,陈逐也不好说啥,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年轻医生,估计对鹅膏菌中毒症状並不是很了解,否则就不会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目前这两个小孩目前处在第一阶段,洗胃结束后,很快就会进入假愈期,到时候,有个毛线症状给你看。
既然都已经决定帮这两个孩子,陈逐也没打算半途而废,实在不行,就只能去麻烦张老师了。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位吴主任跟他住在同一个大院里,想找他的话也是比较方便的。
就当陈逐打算厚著脸皮去找老师帮忙时,没想竟在医院里,碰到了一位熟人。
“陈逐,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后,陈逐循声看去,发现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短髮齐肩,长得挺好看,就是看起来相当疲惫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陈逐很快就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跟她有关的信息。
马月霞。
陈逐的高中同学,同一个镇的,两人都是学霸,且还是亲戚关係,陈逐考了农学院,而她则考了榕城的医学院。
“好久不见,你都已经到医院工作了。”
马月霞苦著脸:“还是你们农学院好啊,天天在这里熬夜班,感觉人都快被熬没了,对了,你毕业后,分配到哪个单位啊。”
陈逐尬笑了声,暂时没打算跟她讲停薪留职的事:“月霞,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跟吴主任的吧。”
马月霞点点头。
“没错,我是吴主任的学生。”
陈逐当场就把两个小孩误食鹅膏菌这件事跟马月霞讲了,没想,跟先前那位医生不同。
马月霞听完,第一时间问道:“吃多久了?”
“到现在应该七个小时这样。”
马月霞愣了下。
他们科室这几年也接触过不少鹅膏菌中毒患者。
无一例外,全都是农村的。
可每次送到他们这里的病人,几乎全都是中毒晚期,有的甚至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们也曾对一位死亡后的患者进行解剖,结果发现肝臟全都坏死了。
由於缺乏临床数据的缘故,导致他们对鹅膏菌中毒患者也是一知半解。
像这种吃了鹅膏菌,七小时就送到医院来的,还真是头一次遇到,马月霞还真有点小激动:“中毒鹅膏菌的样本有带吗?”
“有带。”
陈逐当场就把样本拿出来。
而马月霞看到样本后,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老同学靠谱啊,对了,那两个孩子在哪?”
“在洗胃间。”
对马月霞来说,这將是一次非常好的案例,如果医院能把人给救下来的话。
说不定,还能上《卫生报》,一想到这,甚至都不用陈逐说,马月霞就来到医疗室里。
“树生同志,帮我给吴主任打个电话。”
黄树生看了眼马月霞身边的年轻人后,不由皱眉道:“吴主任都休息了,还是等明天吧。”
“你不打,我来打。”
“你这样,会被吴主任骂的。”
马月霞嫌弃看著他。
“切,我们內科的事,你们外科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