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厂的寂静,像一口密不透风的钟,将整个莽村都罩了进去。
两天,听起来不长,但对于把全部身家性命都押在这一窑瓷器上的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和渐渐散去的窑火余温。
赵昊站在那,像一棵扎根在窑门前的老松。
他心里清楚,这等待是必须的,急不得。
但他同样清楚,两天后开窑,也不是把封死的砖墙扒开那么简单。
那窑门经过高温煅烧,跟窑身几乎融为一体,没有趁手的工具,光靠蛮力,说不定会震坏里面的瓷器。
他需要几把好钢打造的平头大凿子,还需要几柄分量足够的大铁锤。
这些东西,村里的铁匠铺可打不出来,得上镇里去。
“大壮。”赵昊转过身,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哎,昊哥!”李大壮一个激灵,立马站首了身子。
这两天他几乎没合眼,眼眶深陷,布满血丝,但精神头却足得很。
“你看好窑,哪儿也别去,任何人不准靠近。我去镇上一趟,买点开窑用的家伙什。”赵昊交代道。
“放心吧昊哥!谁敢乱动,我李大壮跟他拼命!”李大壮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
赵昊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就朝着村口走去。
从莽村到镇上,是一条蜿蜒的土路,坑坑洼洼,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
赵昊步子快,走惯了山路,倒也不觉得辛苦。
他心里盘算着镇上铁匠铺的位置,还有需要买的东西,心思全在窑厂上。
走出村子约莫两三里地,路边是一片稀疏的野林。
正走着,林子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呼和孩子的哭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赵昊的脚步猛地一顿,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声音他听着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在这荒郊野岭,女人的惊呼和孩子的哭喊,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林子里。
凭借着兽语精通带来的对环境的敏锐感知,他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像一头矫健的猎豹,循着声音摸了过去。
拨开一片浓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赵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三个穿着的确良衬衫、喇叭裤的二流子,正围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约莫三西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女人的脸上满是惊惶和倔强。
是她?莽村的沈若冰。
赵昊对她有印象。
一个很安静的女人,总是自己背着孩子下地干活,或者去山里采些山货贴补家用。
村里人闲话多,说她是寡妇,命硬克夫,所以她平时很少跟人来往,总是低着头,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赵昊跟她没打过交道,只是偶尔在山里远远见过几次,对这个独自拉扯孩子、生活困苦的女人,他心里存着几分同情。
此时,沈若冰被三个小青年逼到了几棵树中间,退无可退。
她死死地将女儿护在怀里,用自己瘦弱的后背对着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小妞,别给脸不要脸啊。”
一个黄牙青年嬉皮笑脸地伸手,想去摸沈若冰的脸蛋,“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想跟你‘聊聊’,交个朋友嘛。”
“滚开!”沈若冰的声音发着抖,却异常坚定。
“哟,还挺辣。”另一个瘦高个怪笑一声,“哥就喜欢辣的。今天你要是把哥几个伺候舒服了,以后你这买卖,我们包了!”
“妈妈我怕”怀里的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紧紧抓着沈若冰的衣襟。
“妞妞别怕,妈妈在。”沈若冰柔声安慰着女儿,眼神却像一头护崽的母狼,死死盯着那几个越来越近的混混。
她知道,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将她淹没。
就在黄牙青年的手即将触碰到沈若冰的肩膀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把你们的脏手拿开。”
三个二流子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得他们脸皮生疼。
“你你谁啊?想英雄救美?”黄牙青年色厉内荏地叫嚷道。
赵昊没理他,目光落在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沈若冰母女身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沉声说道:“我数三声,从我眼前消失。一”
“嘿,你小子狂什么”瘦高个仗着人多,想上来推搡赵昊。
赵昊看都没看他,嘴里吐出第二个字:“二”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那是一种常年在山林里与猛兽对峙才能磨砺出的气势,冰冷、首接,充满了危险。
三个混混常年在镇上鬼混,也算有点眼力见。
他们从赵昊的眼神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气。
那不是虚张声势的威胁,而是真正动过手、见过血的眼神。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第三声数完他们还不滚,眼前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撂倒在这里。
瘦高个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三。”
赵昊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人己经动了。
他没有用什么复杂的招式,只是一个简单的跨步,侧身,肩膀狠狠地撞在了最前面的瘦高个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瘦高个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了出去,撞在树上又摔下来,捂着胸口半天没喘上气。
另外两人都看傻了。
赵昊没停,反手一记耳光抽在黄牙青年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林子里格外响亮。
黄牙青年原地转了两圈,一屁股坐在地上,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淌下血丝。
剩下的最后一个混混吓得两腿发软,“妈呀”一声,转身就想跑。
赵昊哪里会让他如愿,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石子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整个过程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三个刚才还嚣张无限的二流子,己经全都躺在了地上哼哼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