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归家的路染成一片温暖的橘黄。
赵昊骑在小毛驴上,不紧不慢地晃悠着。
驴背两侧挂着的大包小包,随着它的步伐轻轻摇晃,里面装着的,是他对这个家沉甸甸的关怀。
那二百块钱,被他贴身揣在怀里,暖烘烘的,却远不如那几尺“的确良”布料和两斤水果糖来得让他心里踏实。
钱是死的,可家人的笑容是活的。
还未到家门口,就先听见了院子里传来的、叶芬妮那清脆得如同百灵鸟般的歌声,唱的是一首他听不懂的、调子却欢快悠扬的毛熊民歌。
赵昊的嘴角,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
他推开院门,正好看见叶芬妮坐在屋檐下,一边织着那件小毛衣,一边摇头晃脑地哼着歌。
而梁淑慧则在旁边,细心地将那张巨大的虎皮翻了个面,继续涂抹着药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与安详。
“我回来了。”
赵昊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老公!”叶芬妮一抬头,看见赵昊,眼睛瞬间就亮了,像两颗被点燃的蓝色宝石。
她丢下手里的活计,像只快乐的小鹿,一下子就蹦到了赵昊面前,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梁淑慧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身,目光柔和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带着询问,带着关心,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水波般荡漾的涟漪。
“大郎,事情办得顺利吗?”
“顺利,都办妥了。”赵昊笑着,将驴背上的东西一一卸下来。
他先将那个装着水果糖和糕点的油纸包递给叶芬妮。“给你的,解解馋。”
“哇!糖!”叶芬妮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捏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果糖就塞进嘴里,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随即,赵昊又拿出一个小小的、扁圆的铁盒,递到梁淑慧面前。
“梁姨,这是蛤蜊油,我看你这几天摆弄这张虎皮,手都糙了,晚上睡觉前抹一点,能好得快些。”
梁淑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看着那个精致的小铁盒,又看了看自己因为干活而有些粗糙泛红的指节,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缓缓淌过。
她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有一个男人,会如此细致地关心她手上是否添了新茧。
她的眼圈,毫无预兆地就红了。
“你乱花钱做什么”
她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伸手接过那盒蛤蜊油,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赵昊温热的手掌,像是被烫了一下,飞快地缩了回来。
“应该的。”赵昊浑然不觉,又将那匹崭新的“的确良”布料捧了出来,在石桌上展开。
那是一种柔和的、带着淡淡光泽的月白色,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漂亮。
“梁姨,芬妮,过来看看,给你们扯了块新料子,做身新衣裳穿。老穿旧的,像什么样子。”
叶芬妮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叫着,凑过来看那布料,满脸都是新奇和喜爱。
而梁淑慧,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匹布。
那柔和的月白色,像一道光,照进了她这些年来灰暗沉寂的生活。
她有多久,没有穿过一身像样的新衣服了?她自己都快忘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颤抖,抚摸着那光滑柔软的布料。
那触感,细腻得让她想哭。
“这这得花不少钱吧?”她抬起头,望着赵昊,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愁绪和柔弱的眸子里,此刻水光潋滟,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赵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只要你们高兴就行。”
他这话说得粗俗,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砸进人的心坎里。
叶芬妮在一旁咯咯地笑了起来,而梁淑慧,则是扭过头去,抬起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这顿晚饭,吃得格外温馨。
桌上没有山珍海味,就是普通的杂粮饭配上一碟炒青菜,可两个女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赵昊吃过饭,便去了后山的工地。
仅仅一天多的工夫,这里己经大变了样。
巨大的地基上,西面的墙体,己经砌起了一人多高。
几十个汉子,在李大壮的带领下,分工明确,有的和泥,有的传递砖块,有的负责砌墙,整个场面热火朝天,却又井井有条。
“嘿!递过来!”
“这边,这边抹厚点!”
阳光下,汗水在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闪闪发光,那一声声粗犷的吆喝,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村长钟爱国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这景象,嘴巴笑得都合不拢了。他看见赵昊过来,赶紧迎了上去,脸上满是自豪。
“赵昊啊,你来看看,怎么样?这帮小子,干活都实在吧?我可都盯着呢,谁敢偷懒,我第一个不饶他!”
“挺好,大伙儿辛苦了。”
赵昊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走到新砌的墙边,用手敲了敲,又仔细看了看砖缝里的泥浆,无论是用料还是手艺,都挑不出毛病。
“昊哥!”正在砌墙的李大壮看见他,咧着大嘴憨笑起来,“您就瞧好吧!照这个速度,不出半个月,保准让您住上新房!”
“不着急,安全第一,质量第一。”赵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大伙儿,中午的肉管够,让他们敞开了吃!”
“好嘞!”李大壮一听,干劲更足了。
赵昊又跟村长交代了几句,让他多注意安全问题,这才转身朝着更深处的果园走去。
穿过一片小树林,那片开垦出来的果园便映入眼帘。
一排排的果树苗,在阳光下舒展着嫩绿的叶子,长势喜人。
赵昊绕着果园走了一圈,心里盘算着。
按照正常的生长速度,这些果树至少要三五年才能挂果。
可他有秘密武器。
他来到果园的水源地,那是一条从山上引下来的清澈溪流。
他警惕地看了看西周,确认无人后,才从怀里掏出那块温润的奇石。
这段时间没怎么用,里面积攒的灵泉己经相当可观。
他将石头倾斜,几滴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如同露珠般的液体,滴入了溪流的源头。
灵泉入水,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顺着水流,缓缓地灌溉向整片果园。
肉眼看不出任何变化,但赵昊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果树的生命力,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变得更加旺盛、更加充满了活力。
每一片叶子,都似乎在贪婪地呼吸着,舒展着。
赵昊满意地笑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也许年底,这些果树就能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做完这一切,他吹了声口哨,转身朝着莽山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