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正的娇花,并非因柔弱而绽放,而是因掌心足够温暖,才肯舒展花瓣。
哪怕她是凌霜傲雪的剑神,一剑可开天,锋芒能碎月。
那身铮铮傲骨,便化作绕指柔。
她眉梢的凌厉,在他指腹下软成春水;眼底的锋芒,在他凝视里融作星辉。
能让她卸下剑鞘,做一朵只为一人盛放的花。
灵帝月满衣震惊地看到在南域王怀里的阮轻舞,那般自然而然地依赖与喜爱。
她像是从天端落下的明月,在南域王的怀中盛放出毕生的温柔。
南域明月,生来带刺,却在阮扶风的目光里——褪尽锋芒,成了最娇的那一枝小白花。
“潮笙,你没看到?”
灵帝声似星河倾盏,听者不自觉屏息凝神。
“看到了。”
月沉璧绡纱广袖下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间手链,他眉眼低垂,长睫在冷白的肌肤上投下浅淡阴影,声音轻得像雪落寒潭。
灵帝月满衣侧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仿佛不认识弟弟了,他家潮笙啊,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不去抢?”
月沉璧指尖一顿,腰间的冰莲坠碰撞出细碎清响。
他抬眸望向远处那对身影,冰蓝瞳色似深海骤起雾霭,嗓音如渊冰碎玉,浸着几分罕见的小委屈。
“抢不过。”
这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让月满衣心头一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潮笙。
那个曾为海国疆域血战三日不退半步的海皇,此刻竟任由掌心冰魄玉珠被捏出裂痕,也未再向前一步。
“……”
灵帝见到弟弟委屈的样子,宠弟狂魔瞬间就心疼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弟弟。
“潮笙,这不像你……”
“月光是自由的,阮阮,亦然——”
月沉璧说这话时,他袖中冰晶簌簌而落,像场无人知晓的暴雪。
“为什么不试试呢?”
“没抢过,怎么知道不能抢到手?”
月沉璧沉默不语。
他的阮阮,早已将命与魂都系在了南域王身上。
——他怎敢动?
没看见连六界第一狠人,鬼帝风烬,都没敢碰南域王一根手指头吗?
“潮笙,别怕。”
灵帝月满衣轻声开口,嗓音空灵如月,却藏着深海般的暗涌。
“你想要的,哥都会帮你。”
月沉璧倏然抬眸,蓝瞳如渊,目光却凛冽如出鞘寒刃——
“哥。”
“别动他们。”
“南域王和阮阮——”
“都不可以动。”
他的兄长,素来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正如他名字里的“满”
极致的完美主义,连情爱都要计算到毫厘不差。
灵帝之美,在骨不在皮。
骨相藏锋,命轨为刃。
世人只见他眉目如画,却不见他广袖之下,星盘转动的轨迹早已算尽六界命运。
他指间拨弄的,从来不是星辰,而是因果。
只怕连剑锋都未出鞘,便已被那无声的谋算,钉死在命轨之上。
可这一次,月沉璧的眼底,却透出不容置疑的慑人气势。
“你竟为她……违逆兄长?”
月满衣的声音似深海浮起的月影,藏着无人窥见的锋芒。
月沉璧目光澄澈。
“我违逆的——”
“是自己独占的妄念。”
星陨平原旁边的无垠剑海骤然掀起千丈怒浪,浪尖裹挟着凛冽寒霜,似要吞噬整片苍穹。
他眸色一沉,翻掌压下。
滔天浪潮,竟被他生生按回平静。
海面如镜,映出他冷寂的眉眼。
“哥——”
月沉璧的嗓音轻得如冰绡拂过耳畔,清冷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像深海暗流下藏着的暖涡。
“别把那些诡谲算计……”
“用在阮阮身上。”
他抬眸时,月光正落在他眉间,衬得他姿容如画。
“我的爱——”
“该是皎洁无瑕的。”
夜风拂过他垂落的银蓝长发,发梢沾着未化的霜雪。
“就像她剑尖的月光……”
“不染尘埃。”
月沉璧斜倚城墙,银蓝发丝被夜风拂起,发尾浸着幽蓝的深海光泽,似一泓月光倾泻的冰泉。
冰雕雪琢的俊颜,精致到了极点。
他一身温润之气,好似阳光之下风平浪静的深海。
“哥,你又在算谁的命数?”
“算你的。”
“——算你何时,能不再盯着那轮明月看。”
灵帝月满衣静立如画。
他的美更清透,像月光穿透冰川,明明肌肤如雪,偏生唇色一抹薄红,似雪地里落了的朱砂。
粉紫色渐变长发如星河垂落,发间似有细碎星芒闪烁。
他微微抬眸,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虚空,星辉在他袖间流淌,仿佛随时能织就一场幻梦。
他们一个霜雪为骨,温雅内敛:另一个星潮作魂,空灵莫测。
两人并肩而立的时候,整片天海都黯然失色。
众生见之,恍若坠梦。
“潮笙,你喜欢阮阮,哥可以不动她。”
“但——为何护着南域王?”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月满衣的绡纱星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指尖悬着的星盘忽明忽暗,他凝视弟弟罕见的认真神色,询问了一句。
“对——”
月沉璧应了一声,他的阮阮用上古替命契,让他们纵然有千般手段,万般算计,全都用不出来。
“所以,哥哥别动他们。”
“另外,我的鲛珠给阮阮了。”
月满衣的星盘“咔嚓”裂开一道缝。
“你——”
他指尖发颤,粉紫瞳眸里的星轨彻底乱了,连带着天象都开始异变。
云层翻涌,雷光隐现,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句话震颤。
“你连鲛珠都给出去了?”
“潮笙,你是疯了吗?”
他的嗓音依旧动听,却罕见地失了从容,尾音甚至带上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
月沉璧却只是垂眸,冰蓝的瞳孔里映着腰间琉璃坠,唇边浮起一抹极淡的笑。
“嗯。”
“月魄凝华也送她了。”
九重天的云海,瞬间就被灵帝震散了。
灵界的神药,他都送人了?
月满衣的绡纱星袍被狂风卷起,发间星芒乱溅。
他死死盯着弟弟,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自幼温润隐忍的海皇,骨子里竟藏着这样的疯劲。
“陛下——陛下——”
星主流音的惊呼划破凝滞的空气。
灵帝月满衣胸前那枚传承万年紫晶坠,此刻竟“咔嚓”一声,寸寸龟裂。
细碎的晶屑簌簌坠落,在月光下折射出万千星芒,恍若一场无声的星雨。
“陛下——这——这可是镇界之宝啊!”
流音捧着晶屑发抖。
“潮笙,你是要气死哥哥吗?”
月满衣素来轻灵的嗓音罕见地发颤,他没想到自家弟弟,还真是什么都给出去了。
“呵——是不是连绡月海国,你都要倾国相赠?”
他气极反笑,语气也重了几分。
宠弟狂魔还是第一次对弟弟发火。
“如果,阮阮想要的话——”
“也不是不可——”
月沉璧语罢转身离去,绡纱长袖在风中翻飞,如深海最温柔的浪,却将灵帝满腹的震惊与怒火,统统抛在了身后。
月满衣忽然轻笑,那笑声空灵得近乎破碎,指尖尚沾着紫晶坠的碎屑,在月光下泛着凄艳的冷光。
“好啊……”
他抬袖指向苍穹,粉紫瞳眸中星轨尽碎,化作滔天焰火。
“不如把本帝的命星——”
“也摘给她?”
月沉璧驻足回眸,银蓝发丝掠过肩上冰纹,连叹息都带着深海回响:
“哥。”
“你的命星太烫。”
“她喜欢温的。”
“我的阮阮……适合养在春水里。”
天幕骤然撕裂,三颗赤红星子轰然坠落,拖曳着焚天烈焰砸向无垠剑海。
是灵帝被弟弟气哭的眼泪。
“……”
灵帝月满衣捂着心口,指节发白。
他听见自己素来平稳的呼吸,此刻竟急促得不像话。
他说的什么话?
月满衣广袖翻飞,星袍掠过城墙时带起一片璀璨星尘。他指尖掐诀,粉紫瞳中星轨轮转,望着着远处那道皎洁身影——
他的潮笙,自幼被他养在深海。
教他控潮,教他凝冰,教他如何用最温柔的海浪抚平战痕。
他的弟弟生来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推演之术一点就透,权谋之道无师自通。
月满衣原以为,这世间再无人能欺他、骗他、伤他。
潮笙第一次上岸,就被骗走了整片海。
“定然是南域明月下了情蛊!”
“无论如何,潮笙,哥哥都会保护你的!”
流音捧着碎成齑粉的紫晶坠残屑,小跑着跟上,声音发颤:
“陛下,海皇陛下用月光凝聚的流光魄——”
“还在她剑穗上晃着呢……”
“咔嚓!”
月满衣袖中星盘裂开第二道狰狞的缝隙,碎屑簌簌坠落,在月光下折射出万千星芒。
“陛下!”
星主流音心疼得声音都变了调。
“您的星盘再碎——”
“都快没星盘用啦!”
他盯着那些昂贵无比的星盘碎片,心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万年星髓打造的至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