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逐渐走向终点。
祝馀看见,青冥带着启避开了中原大地,来到了西北风沙之地。
这里黄沙万里,天地苍茫,只有呼啸的风声在空旷中回响。
在这里,他们发现了一座古老的祭坛,不知是何种族于何等岁月所建,已在风沙中荒废。
此地远离中原,正是他们所需要的绝佳场所。
没有过多的言语,兄弟二人开始着手布置。
启所寻得的方法,是一种源自妖族的古老秘术——“焚魂镇灵诀”。
此法极其凶险。
需以自身肉体为监牢,以灵魂本源为内核封印,强行将那失控的“灵”封入己身体内。
再点燃魂火,以灵魂为燃料,燃烧自我,直至将那被污染的意识彻底磨灭。
准备妥当后,青冥隐匿了身躯与气息,潜伏于祭坛之下。
而启则盘腿坐下,以神识呼唤灵。
“灵”,回应了他。
刹那间,天地失色,风云色变。
无尽的黑红色血雾自虚空涌现,在天穹之上沸腾咆哮,形态变幻不定。
雾里有无数张脸,无数的形体,似有无数的灵魂在其中挣扎、怒吼、尖啸、狂笑。
大地的生机在急速消退。
仅存的几片绿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干涸,最终化为飞灰。
空间晃荡不休,似无法承受这恐怖存在的降临。
祝馀的灵魂立于祭坛之中,仰望着这末日般的景象。
启已飞身而起,悬于天际。
他九尺的身形,在那无边无际的血雾面前,显得何其渺小,宛若尘埃。
但那金色的灵气在血色中是如此耀眼,毫不动摇。
他们对峙,争执。
听不见声音,却又有无数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回荡,似哭似笑,似怒似喜。
种种诡谲怪诞的幻象,随着这些直击灵魂的声音不断生灭。
这精神层面的冲击是如此恐怖,足以让圣境以下的任何修行者瞬间魂飞魄散。
即便是稍弱些的圣境,若处于风暴中心,也难逃精神错乱、意识崩毁的下场。
但那一点金辉,愈发璀灿,毫不退缩!
对峙终演变为死斗。
凶灵的力量,已非单一圣境所能抗衡。
尤其对人族,它更能直接干扰心智,动摇根本,令其心神不稳,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
但启是那个时代最出色的人族,是那时最初也是最强的修行者。
此刻他孤注一掷,赌上全部,爆发出的力量,竟让那凶灵也不得不严阵以待。
金辉与血红在空中激烈碰撞,一时竟平分秋色!
二者的激战扰乱了时空的秩序,天地在崩解与重组间循环。
仿佛有股力量在默默修补一切。
祝馀凝神,看穿了那混乱精神冲击的表象。
他看到,在那浓重的血雾里,金色的巨人以意志为刀,一次次斩杀扑来的血色影子。
但那影子无穷无尽,斩之不尽,灭之不绝。
金色的巨人,终是力竭。
那道璀灿的金光自天际坠落,重重地砸回祭坛中央。
启躺在破碎的石板上,遍体鳞伤,气息微弱。
“灵”,赢了。
血雾之中,传出了扭曲的笑声,紧接着又转为悲恸的哭泣。
既哭且笑着,铺天盖地的血雾朝着祭坛涌来,要将这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变为自己的一部分。
血雾已弥漫天地间,再看不见别的颜色。
但就在这时,启的身体燃烧起来!
金色的火焰,势冲长天!
燃烧着的锁链席卷那血雾,将其牢牢束缚。
隐藏的青龙亦在此时现身,全力施展出同样的秘术,以自身龙魂为引,将激烈对抗着的意识一同封入自己体内。
它忍受着灵魂被疯狂侵蚀的痛苦,以最后的力量,将自己死死锁在这座祭坛之上。
而后,携带着体内被封禁的恐怖存在,一同沉入大地的最深处…
天地间肆虐的血雾消散,那令人癫狂的嘶吼与哭泣也戛然而止。
风沙依旧,荒芜如初。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记忆的景象,在此中断,陷入一片虚无的黑暗。
祝馀缓缓将目光转向身旁,那位与记忆中“启”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这就是你们在此陨落的真相?”
“你是启…而那些血雾,便是失控的人族祖灵…”
这岂不是说,他们之前在地底的行动,误打误撞,破坏了启和青冥以生命设下的封印,将那个‘灵’…给放了出来?
“是,也不是。”男子平静地回答。
“在将灵封印在体内后,那青龙先燃烧了自己的灵魂,削弱了灵的意志。”
“此举,也让启在之后能与灵抗衡,并在意识消逝之前,将他的自我、记忆、意念,深深刻于灵中…”
意识消逝,这不就意味着启已经死去。
眼前这个存在,是人族的祖灵!
怪不得他一直称记忆中的自己为“启”。
玉人拜的“玉神”,便是人族祖灵!
若是启本尊,在吃过一次亏后,断然不可能再教玉人用那种会磨灭灵魂的方法追求永生。
但祖灵就不一样了。
祝馀凝视着这个意识体,表情愈发凝重,一字一句地道:
“你…不是启…”
“不是,却也是。”
男子淡然一笑。
“就算灵魂和肉身都已毁灭,但只要意志仍存,便不算死亡。”
“而这缕意志能残存至今,也需感谢于你。”
“正如昭华昔年所预言,你将聚集起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你,已经做到了一次。”
“也正因如此,属于凶灵的一面才能被牢牢压制至今。”
“不过…”男子叹说,“在拨乱反正之后,人族的战乱并未完全止息。”
“况且,‘灵’虽被封印,但与人族的关联却从未被彻底斩断。”
“它虽已无法再直接干涉现世,但人族的恶念与杀伐却仍在滋养着它。”
“几次王朝更迭时的血海滔天,以及人族永无止境的自相残杀,都在一次次助长它的力量。”
“这残存的意志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甚至开始无意识地影响着靠近这封印之地的人族…”
“幸好,你们及时赶来。”
男子看着祝馀:
“我想拜托你,为这一切画上句点,也让我,以人的身份死去。”
祝馀与之对视良久,缓缓开口:
“我该怎么做?”
风,在这片记忆构筑的世界中吹拂着。
天地随之变幻,他们重新站在了那座古老的祭台之上。
男子沉声道:
“那些恶念,源于人族自身,是其一部分,不可能被彻底根除。”
“但,如今这已凝聚成实体的凶‘灵’,必须被抹去。”
“从而迫使‘灵’本身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不再具备干涉现实的能力。”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祝馀:
“而这一点,唯有你能做到。”
“你所修习的那套心法——《上善若水》,拥有抚平恶念、使心神回归本初的玄妙之力。”
“为什么?”祝馀不解,“雪儿亦精通此心法,她的修为远胜于我,堪称当世第一。而我甚至连圣境都不是。”
“不,”男子摇头,“你只是遗忘了一部分你曾拥有的力量。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现在,你需要将它寻回一部分。而我,会帮你。”
说罢,男子右手向身侧一抓,一柄长约八尺的长刀便被他从虚无中抽出,紧握在手。
“灵”拥有着启的全部记忆与意志,自然也继承了他于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领悟出的刀法——《真罡诀。》
男子抚摸着刀身:
“启留下的东西不多,唯此一刀而已。若你瞧得上,便尽数学去吧!”
祝馀见他真要动手,也不再迟疑,以灵生水,在掌中凝成一柄水剑。
“如此,便请前辈指教!”
男子朗笑一声,不再多言,身形如电,提刀便斩!
刀势大开大合,其势可劈山分海!
祝馀以水剑之柔与之周旋,见招拆招,以柔克刚。
男子的目的并不是击败他,一招一式皆有迹可循。
直到交手数百合,祝馀将他演示的刀法牢记在心后。
男子的刀势愈发刚猛暴烈,如狂风暴雨,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
大开大合的攻势如惊涛拍岸,压制得祝馀连连后退,水剑的形态也在一次次硬撼中剧烈波动。
陡然间,男子气势攀升至顶峰,双手握刀,高举过顶!
“此式,名为,开天!”
分割天地的巨大刀罡悍然斩落!
净空裂地!
刀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让祝馀魂体感到刺痛。
无相琉璃!
刹那间,上百面水镜一层套一层出现在他身前。
咔嚓——!
刀光所至,水镜接连破碎,晶莹的水花四处飞溅。
直至最后一面,与之僵持不休后,一同碎裂。
祝馀虽勉强挡下了这一刀,但那反震的巨力却让他魂体剧烈晃动,手中水剑都险些溃散。
不待他喘息,男子再次攻来,刀法陡然一变!
惊涛!
刀影如层层叠叠的巨浪,一浪高过一浪,绵延不绝,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所有退路彻底封死!
攻势虽猛,却总留有馀地,并未将祝馀逼入绝境。
后者挥剑相抗,但见这如潮的刀光,眼前却蓦然闪出熟悉又陌生的影象。
恍惚间,他看见不再是凌厉的刀影,而是千重巨浪。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耳畔轻轻响起:
“水,可柔亦可刚。”
“平静时润物无声,包容万物。
“汹涌时便是海啸狂潮,吞天噬地。”
“它既是生命之源,亦可为寂灭之渊。”
寂灭…至刚…
刹那间,祝馀福至心灵,眼中迷茫尽去 气势暴涨。
不再一味格挡,手中那柄即将溃散的水剑猛然一震!
本柔和的剑势变得狂暴无比,化作一道吞噬一切的漆黑旋涡剑罡,反向朝着那漫天刀浪扑去!
归墟!
男子见状,不惊反喜,在朗声大笑中,刀势再变。
刀光轮转如日月交替,生生不息,与归墟剑势轰然相抗。
两股极致的力量猛烈碰撞,寂灭之力席卷而出,整个记忆世界开始寸寸崩碎!
崩碎之后,却又重生。
黑暗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重见光明。
两人回到了完好如初的祭坛之上。
男子收刀而立,笑道:“看来你已想起一些事?”
祝馀缓缓点头:“是,想起了随她修行的一些往事。”
男子会意一笑,并未追问那个“她”是谁,只是再次举起了长刀。
“那么,有劳了。”
祝馀郑重颔首,手中水剑重新凝聚。
他闭目调息,再睁眼时,方才脑海中闪回的幻觉已然稳固。
他不再是立于祭坛,而是踏在无垠的海面之上。
前方,一道身着月白长裙、白发如雪的身影执剑于水波之上。
面纱轻覆,赤足如玉,点踏之处,却不惊起半分涟漪。
月神,昭华。
这肉身和灵魂都在天穹之外的龙女,却出现在了现世教导他。
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昭华以剑引水,两股水流在她两侧现出不同状态。
一侧怒涛汹涌,蕴含着撕碎一切的刚猛霸烈。
另一侧则平滑如镜,仿佛能化解世间万般冲击。
她以剑示意,刚柔二势随其心念转化。
“水之大道,一体两面,阴极阳生,至柔亦可至刚。”
祝馀仔细观摩,心有所感,不禁开口:
“师尊曾言,弟子修行此法,是为荡涤此世积累之恶。但水之刚柔,似乎并无益于此。”
“弟子曾闻一位圣人所言,‘以出以入,以就鲜洁’,意指水善于教化,更可涤荡万物,使之回归鲜洁。”
“若将此理化为剑势,是否有净化之效?”
“哦?”
幻境中的昭华微微侧首,眸光带着一丝赞许的笑意:
“你是听哪位圣人说的?”
祝馀嘿嘿一笑:“圣人就是圣人嘛。”
昭华没有追问,只是颔首:
“此言确实深得水之精义。”
“水,本就具备涤荡、澄清、使之回归本源之效。”
“为师本欲待你完全掌握刚柔虚实之变后,再传你此招。既然你已触及此理,那便看好——”
话音未落,她手中虚幻长剑轻轻向前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极致的“静”与“净”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剑尖所指,波涛平息,海水变得清澈见底。
所有杂质、戾气、污秽,都在那清和的水流中分解消融,复归于最纯净的本源。
“这便是《上善若水》的终极一式——涤尘。”
幻觉在涤尘使出的那一刻消散。
祝馀睁开双眼,已然明悟。
他呼出浊气,亦挥剑引水。
对面的男子似有所感,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决意,尽数灌注于手中长刀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杀气,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影。
在柔和的水光交织中,那道金色的身影渐渐变得通透。
在这一瞬间,属于启的意识似乎短暂地回归了。
他看见那柔和的光和清和的水,一如那天,那千年之前,将他们,将第一批人族唤醒的太阳,和孕育他们的长河。
时光在此刻延长,放慢。
所有的使命,重担都离他远去了。
祭坛消失不见。
从那光与水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与他目光相遇,而后笑了,朝他伸出了手:
“来吧兄弟,该走了。”
启想起了在最后一战前,青冥对他讲起的传说:
在一切结束,所有的执念都放下后,众生的灵魂将升入一处被称为“碧落”的乐土,在那里获得永恒的安宁。
传说,是真实的。
启看着青冥,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
他握住那只伸来的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职责已尽,宿命已了。
金色的身影在光芒中渐渐消散。
祝馀听到了一声畅快的长笑。
那些自他进入记忆世界以来,始终如影随形的阴冷与寒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最后的最后,又一段幻象在他眼前展开。
依旧是他最初看到的那段记忆。
他还是那个婴儿,被月神昭华温柔地抱在怀中。
但这一次,景象并未就此结束,他的“视线”微微一偏,看到了旁边。
一道模糊的,分不清是“启”还是“灵”的虚影,正静静地看着他。
嘴唇轻轻开合,无声的话语传递给他:
“希望犹存。”
“太阳…终会再次照耀我们…”
轰——!
强烈的白光自他灵魂深处爆发。
一股强悍莫名的力量充盈着魂体,瓶颈松动,仿佛积蓄已久的堤坝终于决口。
这感觉如此强烈。
他甚至顾不上立刻苏醒回归现实,直接就在这记忆世界中,以灵魂状态盘膝坐下,进入了冥想。
整个记忆世界开始转化为纯白色的气旋,围绕着他缓缓旋转。
……
外界。
正合力维持封锁,隔绝残馀血雾的四女同时一怔。
那翻涌不息的血雾竟在迅速凝固,化作一颗颗色彩斑烂的玉石,如雨点般簌簌落下。
“这…银峰山的玉石矿脉,莫非竟是这诡异血雾所化?!”
苏烬雪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看到这一幕,旁人倒还好,那些玉人的头都快炸了。
太后的灵魂更是红一阵白一阵,在心底痛骂自己的好大儿。
同时,一股深深的绝望与崩溃感涌上心头。
毕竟变成玉人求得长生的法子,是“神”亲自传授的。
神,为何要如此害他们?!
但很快,一股异常安宁的感觉抚过,如暖流掠过心间。
所有的悲伤、痛苦乃至怨恨都在瞬间消散。
所有负面情绪被净化一空。
只剩下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不仅是玉人,连不远处观望的天工阁长老们,也个个觉得灵台一清,神清气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唯独四女未受影响。
玄影紧张地望向龙骨:
“这血雾怎么突然变了?恶念好象一下子消失了,是不是夫君做了什么?”
苏烬雪皱眉道:“我留于郎君灵魂中的护体剑意未被触发,他应是无恙。”
“许是在探查记忆时,与那龙魂残存的意识相遇,并以某种方法…化解了其千年积郁的恶念?”
“很有此种可能。”绛离颔首,手中巫杖光芒不减,“但为防万一,我们仍需维持封锁,直到阿弟他…”
话未说完,缕缕金光自龙骨中飘散而出。
与此同时,祝馀的身上爆发出纯白的光芒,气势节节攀升。
四女脸色皆是一变。
“他这是…要突破了?!”
元繁炽首次露出惊喜的神色。
来不及细究缘由,四女极有默契地身形闪动,各据一方,将祝馀护在中心,为他护法。
远处,天工阁众长老从那股安宁意境中回过神来,感受到祝馀身上攀升的气势,先是震惊,紧接着便化为无比的惊叹。
“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目睹一位圣人的诞生……此行不虚,此行不虚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激动得揪下一撮胡子。
墨非抚须,眼中精光闪铄:“此子乃大炎使者,女帝心腹。此番若成功破境,大炎一朝,便坐拥两位圣人了…”
“此消息若传扬出去,不知那些隐世宗门的老东西们,还坐不坐得住。”
自当年干帝征讨天下宗门,打破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后,宗门与王朝之间的信任便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旁边一位长老倒是豁达,笑道:
“那便不是我等需要操心的事了。若那位女帝陛下也如干帝一般行事,大不了,咱们召回所有在外弟子,将宗门大阵一闭便是。”
“大炎的圣人再强,强得过老祖吗?”
“是极,是极!”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那白光中心的身影,见证着这数百年难遇的一幕。
记忆世界。
纯白的气旋已吞没了一切,将残存的记忆碎片尽数消融。
祝馀悬于其间,气旋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翻涌。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在空寂中回荡:“出来。”
一面光屏应声展开,柔和的光芒在纯白背景中显得格外温暖。
【好久不见了,侍主。最近好吗?】
“我还以为你已经没了,系统。”
看到这熟悉的光屏,祝馀甚至觉得有些亲切。
【那是不可能的。】光屏上跳出轻快的字符,【本系统还有使命未尽呢。】
“什么使命?”
【侍主还记得以前问过的一个问题吗?本系统是否有保命的手段?】
“当然记得。”
那是雪儿找来之后的事了。
当时还蒙在鼓里的自己,只能想到向系统求助,生怕被“病娇化”的她们给柴刀了。
那段既甜蜜又忐忑的日子,如今想来竟有几分恍如隔世。
【这便是本系统的真正使命了,在必要的时候,保护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