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幽绿光矛和爆炸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的夜空下。
狮吼,鹰啼声中。
大炎的飞狮与敕勒的巨鹰杀向彼此。
形势万分危急,祝馀亦不再有任何保留,双手结印。
妖族武技——天流火!
霎时间,一片灼热无比的赤红色火云,毫无征兆地在俯冲的敕勒鹰骑前方成型!
那些正全力俯冲的鹰骑根本来不及转向或减速,接二连三地惨叫着一头扎进了那火云之中!
凄厉的哀嚎响起。
羽毛、皮肉被瞬间点燃!
巨鹰和背上的骑士在火云中痛苦地挣扎扭动,短短几息间便烧成一团团冒着黑烟、散发着焦糊味的火球。
下饺子般从空中坠落。
这突然的打击让敕勒鹰骑猝不及防,眨眼间就折损近半!
剩馀的鹰骑,也被冲锋势头凶猛的飞狮骑兵趁机冲散了阵型。
祝馀率领飞狮骑兵强行突破了拦截,终于抵近到了那绿色巨兽的侧翼!
在几乎与巨兽并行飞行的近距离位置,祝馀终于看清了这怪物的真容。
那是一头外形酷似鲸鱼的庞然大物,外壳覆盖着铁皮和诡异骨骸装饰。
这哪里是什么生物,分明是敕勒人打造的巨型战争机器!
这巨兽显然也配备了近防武器。
在飞狮骑兵靠近后,其体表许多孔洞中射出密集的箭矢和毒针。
更有萨满站在开放的平台上,吟唱着发出道道绿色的灵气冲击!
同时,其背部如同蜂巢般的舱门不断打开,更多的敕勒鹰骑从中飞出截杀!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一艘奇幻般的空天航母,攻防一体!
敕勒人哪里来的灵感和技术?
祝馀在其附近穿梭,尝试用妖族武技轰击,或用火铳射击,但都收效甚微。
而飞狮骑兵在对方立体火力的打击下,伤亡开始增加,不断有人和飞狮从高空坠落。
祝馀一边指挥骑兵交替掩护,一边观察巨兽的破绽。
他注意到,当下方陆行舟的零散炮火击中巨兽时,复盖其全身的绿色能量会向着被击中的腹部局域汇聚,以进行强化防御。
而其背部局域的能量则会相应变得稀薄,甚至短暂消失!
它的背部,在防御炮击时是弱点!
祝馀脑中,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成型。
猛地一拉缰绳,操控飞狮暂时冲出混乱的战团,对身旁那名始终紧随他,负责吹号传令的号手吼道:
“听着!我会给下面信号,让他们朝这怪物的腹部全力齐射!”
”它会调集所有能量防御腹部,那时它的背部会失去防护,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会撞开它的外壳,你们所有人,紧跟在我后面,冲进去!从内部破坏它!”
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自杀式命令。
但那号手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如铁。
安排好任务,祝馀操控飞狮向下冲去。
他规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纷乱攻击,将全身灵气附加于手中的长剑之上!
而后,在俯冲到一定高度时,他挥臂发力,将那柄已变得炽亮无比的长剑,用尽全力掷向巨兽的腹部!
那一道白光在昏暗的战场上如此耀眼,如逆行的流星!
一直关注着天空战场的副将,捕捉到了这无比显眼的信号!
他嘶哑着嗓子咆哮起来:
“所有聚灵炮!目标——白光所指!给老子集火!齐射!!”
轰隆隆隆——!!!
“瀚海号”,以及军阵中所有还能射击的聚灵炮发出了震天怒吼!
足以将一座山峰轰平的火力,尽数轰向巨兽的腹部!
而巨兽体表的幽绿灵气疯狂向腹部汇聚,形成了一层厚实无比的绿色光盾!
剧烈的爆炸和能量冲击让整个巨兽都猛烈地摇晃、激荡起来!
但终究是勉强挡下了这波恐怖的集火。
就是现在!
在其背部能量被抽空的一瞬,祝馀大吼一声:
“就是现在!吹号!”
“呜——呜呜——!”
号手吹响了全军集结的号角!
所有尚存的飞狮骑兵闻声,向着他们的方向集合而来。
与此同时,祝馀从飞狮背上一跃而起,火焰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对宽大的火翼。
这是他压箱底的融合武技——“陨石坠”!
他整个人化作一颗燃烧的流星,以突破音障的速度,悍然砸向巨兽背部最大的一个出口!
舱门内的敕勒守卫惊恐地看着那颗“流星”砸来,拼命想要关闭厚重的舱门!
舱门在最后关头合拢!
然而,还没等里面的敕勒人松一口气…
轰!!!
祝馀所化的烈焰流星已至!
那仓促关闭的舱门首当其冲,被撞得粉碎变形!
连带着门后的数十名敕勒守卫,也都在高温和冲击下直接气化蒸发!
祝馀去势不减,一路向下,又连续撞穿了两层甲板,才堪堪止住势头!
巨兽内部顿时浓烟滚滚,黑烟从出口升腾!
祝馀落在巨兽内部的信道里,跟跄了一下才站稳。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摸出一枚丹药塞进嘴里,又扔掉手中弯折的长枪,拔出腰刀。
信道里的敕勒人还没从撞击的眩晕中回过神来,祝馀已挥刀冲了上去。
刀光闪过。
信道内转瞬便溅满鲜血!
这里没有人是他一合之敌,祝馀在敕勒人中左砍右杀,掀起一阵猩红的死亡旋风!
残肢断臂四处飞舞!
不消片刻,信道里已躺下几十具尸体。
幸存下来的飞狮骑兵们也紧跟他的脚步,从被撞开的破口处汹涌而入,向着巨兽内部疯狂冲杀!
巨兽的指挥室内,负责操控的萨满们只觉得舰体猛地一震,还以为只是下方中原人炮击的馀波。
并未太过在意,只是继续吟唱咒文,准备下一次攻击。
他们不知道的是,祝馀等人已在巨兽内部横冲直撞,走到哪儿杀到哪儿。
但漫无目的地乱杀并非取胜之道,他们必须找到内核,或想办法摧毁其防护。
只有巨兽上的敕勒人才知道这些关键位置。
祝馀逮住一个活口。
先是毫不留情地废掉其四肢,然后不顾对方凄厉的惨叫,直接施展御灵术,粗暴地轰入其神识之中,强行搜刮记忆!
御灵术当然也可以对人用,只是人的灵魂比兽的要强,面对一个完整且有意识抵挡的活人,效果不佳。
但对废了的就简单得多了。
搜魂的痛苦让那敕勒人眼球爆凸,七窍流血,但祝馀也成功获取了零碎的信息。
他找到了指挥使和护盾所在。
但指挥室守卫森严,难以强攻。
而护盾由镶崁在主体骨架上的多颗“神晶”供能,只要破坏其中一处主要骨架节点,就能让整个护盾系统受损!
“走!去骨架节点!”
祝馀没有过多尤豫,当即做好决定。
可越往深处,他们遇到的抵抗越激烈。
显然,敕勒人已经发现他们闯入了内核局域,开始调集兵力围堵。
守卫士兵变成了精锐的萨满亲卫,信道内也布满了各种的邪术陷阱。
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鲜血染红了每一条信道。
当他们终于抵达骨架区附近时,祝馀回头一看,身后只剩三人。
各个带伤,浑身浴血。
而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追来的敕勒精锐。
前方,节点大厅入口,更是被重兵堵死!
那三名飞狮骑看了看身后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又看了看前方坚固的防御,决绝道:
“祝校尉!拜托了!”
说完,两人转身,挥舞着战刀,义无反顾地挡住了身后追来的敌人。
另一人则率先冲向前阵,拿命为他开路。
没有时间伤感,祝馀在沉默地冲锋中再次不顾后果地催动了燃魂秘法!
一股狂暴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
他提着刀,冲向那名飞狮骑舍命打开的缺口。
刀光过处,人仰马翻!
后方的敕勒人根本无人能阻他!
一人一刀,在重重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突入了骨架所在!
但这截骨架本身也有灵气保护,他一刀砍上去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身后,仅剩的一名飞狮骑身被数创,仍在死死拖延。
祝馀被燃烧的理智在飞速思考。
这骨架上镶满了神晶,想来这东西便是它的力量之源。
而自己怀里就有一块缴获的神晶。
这东西能弹开自身同源的力量吗?
他从怀中锦囊里掏出那枚绿色晶体,强行镶崁在刀上。
刀身在崩解,敕勒人也已经杀来。
这里只剩他一人。
“给我破!!!”
祝馀将所有力量,连同燃魂获得的短暂爆发,尽数倾注于这最后一击。
挥动着即将崩碎的佩刀,狠狠斩向那绿色的灵气护场以及后面的骨架!
咔——嘭!!!
刀身彻底崩碎!
但与此同时,那坚实的绿色灵气护盾也应声被斩开一道缝隙,凌厉的刀气更是狠狠劈砍在后方的骨架上,造成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裂缝中闪过一道短促的绿光,随后便彻底暗了下去。
就是这瞬间的波动!
巨兽体表的护盾闪铄了一下,骤然消失!
“护盾消失了!!”
陆行舟上的副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发出狂喜的吼叫:
“所有炮火!瞄准目标!自由开火!轰碎它!!!”
下一轮聚灵炮齐射毫无阻碍地狠狠轰击在它的腹部!
爆炸声中,巨兽腹部被生生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燃烧的碎片和内部人员的残肢断臂像下雨一样泼洒下。
整个巨兽失去了平衡,开始歪斜!
“不——!!!”
金河城露台上的萨满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急火攻心之下,一口老血狂喷而出。
“这怎么可能?!圣物…圣物啊!!”
失去了护盾保护的巨兽,变成了一个飘在天上的活靶子。
大炎的灵炮不断命中,幽蓝灵炮在巨兽身上炸开片片蓝色花火。
被轰落的碎片也砸在了敕勒人自己头上,刹那间死伤无数。
敕勒人士兵看到他们视为依仗的“圣物”竟然也被打得冒烟,眼看就要被击落,军心彻底崩溃。
士兵们纷纷丢弃武器,朝着后方逃窜。
战线再也维持不住!
“撤退!快撤退!”
萨满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更管不了什么围歼镇西军。
一支中原人的军队,乃至这场战斗的胜负,都比不上这圣物重要!
……
巨兽内部,感受到那震荡和倾斜,祝馀知道,他们成功了。
他笑了笑,缓缓转身。
道尽头便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数十名敕勒武士举着长矛,列成密集的阵型,向他逼近。
祝馀低头看了看自己。
长枪折断,佩剑在投掷信号时遗失,腰间的长刀也在劈砍骨架时碎裂。
他随手捡起两把敕勒人的弯刀。
这和他惯用的武器不同,但能杀得尽兴就是好兵器。
“杀!”一名敕勒武士终于忍不住,挺矛刺来。
祝馀没有躲闪,反而迎着长矛冲了上去。
此刻,燃魂秘法已步入最后阶段,理智正被狂暴的力量一点点吞噬。
他不再抵抗这份癫狂,任由杀戮的念头占据脑海。
现在的他,只剩一个目标:
杀光眼前所有活物!
这癫狂并未让他变成只知横冲直撞的野兽。
相反,他异常地沉默,沉默得令人心悸。
所有的武技、功法、战斗技巧,都在这种本能的杀戮意志下被催发到极致。
脚步一错,避开长矛的同时,左手弯刀砍在武士的手腕上。
“噗嗤”一声,鲜血喷溅而出,长矛脱手落地。
还没等武士发出惨叫,右手弯刀已划过他的脖颈。
头颅滚落在地,眼睛仍是因惊恐而睁大的模样。
接着,祝馀发起了反冲锋。
双刀划出弧光,主动撞入了敌群!
没有呐喊,只有刀锋切入血肉、骨骼碎裂的毛骨悚然之声。
敢于上前的敕勒人被一批接一批地屠戮。
尸体堆满了信道。
而那些缩在后面的也活不下来。
祝馀屠光前冲的,就轮到他们了。
这些靠后的敕勒人根本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
只听见同胞的惨叫,看见横飞的断肢、爆炸的血雾,和时不时被巨力嵌进墙壁的残尸…
而那割麦子一样屠戮前军的敌人,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这沉默又血腥的杀戮压垮了他们的精神。
“跑!快跑!”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剩下的敕勒武士再也绷不住,嚎叫着转身溃逃。
可狭窄的信道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同时撤退。
他们挤在一起,你推我搡,反而堵住了退路。
然后,祝馀追了上来。
踏过血路,刀光亮起。
惨叫,在信道里凄厉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