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剑圣?
这个名号差点没给蛇妖王吓出原型来。
他眼前一黑,第一反应就是想转身就跑。
哪怕这里是他盘踞了六百年的即翼山,此刻也只想快点跑出去躲起来。
“噗通!”
一声闷响从他身后传来。
那个原本侍立在后,负责端茶送水的鼠妖,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吓晕过去。
其馀几个小妖亦是禁若寒蝉,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同伴的影子里,浑身抖得象筛糠,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剑圣!
苏烬雪!
这两个名字,在妖族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名讳,而是代表着终极恐怖的禁忌。
哪怕是远在南疆,几乎与世隔绝的它们,也无数次听闻她的凶名!
这位剑圣的成名之战,便是将北地妖族屠戮殆尽,一剑下去,劈开了整个极北之地。
那道剑渊,至今仍存在于北地雪原之中,是人族剑修心目中的圣地。
那之后,她更是一人一剑转战中原,还没成剑圣的时候,就已杀得中原妖族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中原妖族几乎被她一人杀绝!
待她踏入圣境,创立剑宗之后,更是领着那群煞星弟子,对妖族犁庭扫穴,见妖就杀!
哪怕是躲在深山老林里苟活的小妖,也会被掘找上门砍了。
到最后,中原与北地再无半只妖族敢露头。
凶名之盛,还侥幸存活的妖族,甚至不敢直呼“剑圣”或“苏烬雪”之名,只能用“那谁”、“那位”、“那位杀神”来代指!
生怕念出名字就会被那位杀胚感知到,然后跨越万水千山,隔空一剑斩来,形神俱灭!
妖族传说,颂其真名者,必遭天谴!
她在妖族之内的威慑力,已经超越了“止小儿夜啼”的程度了。
大妖们哄孩子时都说:别怕孩子,让我们先怕…
即翼山的群妖虽在南疆,有绛离这位神巫亲允在此繁衍生息,可私下里谁没嘀咕过?
那位对妖族恨之入骨的剑圣,要是知道南疆藏着这么多妖族,会不会提着剑杀过来?
神巫再强,总不至于为了它们这些小妖,去跟同族的顶尖强者翻脸吧?
所以,它们安分守己,龟缩在山中六百年不敢露头,一大原因便是对这位剑圣的恐惧。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煞星竟亲自来了即翼山!还跟神巫走在一起!
她们真是一伙的!
小妖们已经吓麻了,一个个魂飞魄散。
蛇妖王也好不到哪去,冷汗打湿了后背。
现在他知道为啥自己刚才见了这白衣女子就害怕了。
原来是求生欲在提醒他快跑啊…
不过,蛇妖王毕竟是活了六百年的老妖怪,定力还是有的。
最初的慌乱过后,他强行压下转身逃窜的冲动,脑子里飞速盘算起来。
剑圣肯定是本尊,毕竟有神巫在此,做不得假。
祝馀或许会拿他寻开心,但神巫不会。
可剑圣为什么会和妖圣站一起?!
她们不该一见面就开战,战至大道磨灭一方身陨为止吗?!
蛇妖王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但当着苏烬雪的面,他连发呆都不敢。
就怕应得迟了,惹剑圣不快,一剑给它们连妖带山一块劈了…
他强撑着抬起头,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苏烬雪拱了拱手。
“小…小妖见…见过剑圣大人,久仰久仰…”
苏烬雪只是冷冰冰地微一颔首,目光便又落回了祝馀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
即便如此,在蛇妖王看来已是天大的恩典。
她没起杀心,这就够了。
他可没指望这位煞星能象祝馀那样坐下来跟自己唠嗑。
真要是开口闲聊,他怕是得当场吓破胆,一个字也接不上来。
在蛇妖王心中,对这位剑圣的恐惧,甚至比面对神巫绛离时还要深几分。
“都别紧张。”祝馀见它们一个个缩着脖子,笑着摆摆手,“剑圣仁慈,知道你们这些年安分守己,不会滥杀无辜的。”
“对吧,剑圣大人?”
“……”
苏烬雪没回话,只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恩”,然后就别过脸去,马尾一晃一晃,不和这嬉皮笑脸的家伙对视。
在外人…外妖面前,剑圣的架子还是要端一下的。
但她着实高看了这些妖族。
它们哪里敢盯着她的反应看呐?
那眼睛都瞅着地面呢,视线少说离她几尺远,衣摆都怕看见。
蛇妖王听了祝馀的话,只能在心里苦笑。
屠夫杀猪宰羊时,何曾在乎过猪羊是不是安分?
可祝馀都这么说了,他不信也得信。
毕竟能让神巫与剑圣这般人物陪伴左右,说这青年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他都觉得合情合理。
对这位的话,他不信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心底深处甚至隐隐觉得,这看似气势最弱的青年,或许才是最惹不起的那个。
稍稍定了定神,蛇妖王又转向玄影与元繁炽,拱手问道:
“不知这两位大人是…?”
祝馀先指了指元繁炽:“这位是天工阁主,也是大炎老祖,元繁炽。”
“……”
蛇妖王的嘴角抽了抽。
天工阁主?大炎老祖?
好好好,又是一位圣境。
好在先前已被神巫与剑圣连番“洗礼”,蛇妖王的胆子倒是被练得强韧了些,虽仍觉心惊,却已不至于失态。
何况天工阁主素来有贤名,也没听说过与妖族有什么仇怨,他心里的畏惧淡了许多,反倒生出几分好奇。
这位圣人身上,怎么隐约透着点妖族的气息?
只是好奇归好奇,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问出口。
接着,便是最后一位红衣女子了。
蛇妖王从气息上就判断出她是一位妖圣,而且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凤族出身。
红金色的华服,只有凤族这么穿。
而祝馀的介绍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玄影,玄凰的公主。”
玄凰?
蛇妖王虽不清楚凤族内部的具体分支,但“公主”与“妖圣”这两个词已经够分量了,当即郑重行了一礼。
礼毕,蛇妖王看着眼前这几位,只觉得喉咙发干,心口发紧,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那脚步都是虚浮的。
神巫、剑圣、天工阁主、玄凰公主…
哪一个单拎出来都能让天地抖三抖,如今竟扎堆跑到他这小山头来了。
他鼓起毕生的勇气,用尽可能谦卑躬敬的语气,问出了那个让他坐立难安的问题:
“诸位大人…屈尊来小山,不知…不知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