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年后,大炎皇宫。
天上还下着小雪。
细雪纷扬,为皇宫的琉璃瓦复上一层素白。
化名“祝怀真”的元繁炽完成了对傀儡的改进,但女帝却并未即刻去验收,而是将她召到了御苑。
元繁炽跟随引路宫女穿过九曲回廊。
御苑湖心亭中,武灼衣正自斟自饮。
这位女帝今日未着龙袍,只穿一件玄色劲装,发髻高挽,比平日更显英气。
见元繁炽到来,她抬手示意:
“来,坐。今日朕履行承诺,给你讲讲当年在边关征战的故事。”
“元光三年…”
女帝追忆起往昔。
她向元繁炽讲述雪夜奇袭敌营,讲述戈壁滩上的生死追逐,讲述用火油机关大破西域联军的往事…
说到兴起时,她甚至起身比划起枪法招式,亭边积雪被劲风扫得四散飞扬。
待女帝舞完一套枪法归坐,元繁炽适时为她满上一碗酒。
元繁炽是合格的听众,时不时捧两句场。
不过,她最感兴趣的其实是武灼衣女扮男装时的化名——“祝安”。
天下百姓,女帝为什么独独选了这一个?
“陛下当年用的化名…是叫‘祝安’?”
她随口一问。
“是啊。”女帝笑着端起酒碗,“说起来你也姓祝,咱们倒是有缘!
“这是怀真的荣幸。”元繁炽浅浅笑道,“敢问陛下为什么会用‘祝’这个姓呢?”
“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
碗沿在触碰到嘴唇时停住。
她的眼神飘忽了须臾,象是思绪一下子断片了。
几个呼吸后,她才仰头饮尽碗中酒。
“为了…纪念一个人…”
元繁炽从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情绪,熟悉得象是在看铜镜里的自己。
“那人…是陛下的…?”
“朕…也说不清…”
女帝又满饮一碗烈酒。
她已经喝干了两大坛,双颊都飞上醉人的酡红。
碗底在桌面一敲,发出“咚”的闷响。
武灼衣望着亭外纷飞的雪花,忽然陷入短暂的沉默。
她和祝馀,是什么关系呢?
师徒?
好象不能算。
她的枪法和军略都是从祝馀那里学来的,但她从没叫过他一声“师尊”。
兄妹?
更不象了。
他们连具体的年龄差都不清楚,只是看上去差不多大。
初识那会儿,她还想让祝馀当她小弟呢。
那…恋人?
那时的她根本没有这种意识,只将祝馀视作最重要的人,直到他消失在那片大漠后,她才后知后觉…
所以,硬要说的话…
他们…只能是相交莫逆的友人?
友人…
武灼衣喉头滚了滚,心里一阵发苦。
她想借酒浇熄心中的烦闷,却发现碗里的酒已经喝光了,还没满上。
元繁炽正要添酒,武灼衣一摆手,直接拎起酒坛。
还是这样喝着痛快!
一口喝下去半坛,武灼衣长舒一口气,心里好受多了。
元繁炽默默地看着。
就女帝这借酒消愁的样子,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人,多半也不在了…
都姓祝,又都已不在人世…
相似的遭遇,令元繁炽对她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一连三坛烈酒下肚,又没用灵气驱散酒劲,武灼衣的双眸已经带上了些许迷离。
而元繁炽面不改色。
倒不是她酒量好——和祝馀一起喝酒的时候,她两杯果酒都能醉倒,而是她喝的不多,且用了灵气护体。
武灼衣自是不知道她上了小手段,看她面色如常,笑道:
“祝姑娘当真是好酒量啊!”
“还是陛下海量。”元繁炽瞄了一眼武灼衣脚边的空酒坛。
不愧是军营里出来的,就是能喝。
“哎…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武灼衣再开了一坛,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元繁炽看得出她喝高了。
而喝多了的人说话容易没个把门,什么话都往外说。
就比如此时的武灼衣。
祝馀的事在她心头沉积已久,不吐不快。
她很想找个人倾诉,询问下亲近人的意见。
但宫中没有合适的人选。
身为皇帝,也不好随便跟别人讨论感情之类的私事。
况且她这事还牵扯甚广,好几个圣境强者和其背后的势力都被卷了进来。
直说太吓人了。
武灼衣虽已喝得醉眼朦胧,但她尚存些理智,没直接说“朕的男人被妖圣抢了”这种震撼人心的话,而是拐了个弯:
“祝卿…”
连称呼都变了。
“朕有个故事想说与你听。”
“朕…有个朋友…”
“……”
你也有个朋友?
元繁炽面上不显,心情却是五味杂陈。
这借口她也用过。
她算是体会到,当年梦娘姐的感受了。
这下真的照镜子了。
女帝不知她心头所想,目光飘向远处:
“朕这朋友…有一个心上人…”
“她这心上人在二十多年前,为了救她而迷失在了沙漠里,她找了他很久都没找到,一度以为他死了…”
“但就在不久前,她收到了他还活着的消息,正想去找他,却发现他失忆了,还在一个小镇里成了亲…”
“身边,还多了几个实力非常强劲的女子…”
元繁炽抿嘴不语。
好吧,是自己误会了。
女帝心心念念的人还活着——但这更让她同情了。
爱的人成亲了,新娘却不是我…
更痛苦的是,爱人另娶并不是因为变心,而是失忆了!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可真是…
元繁炽摇了摇头,不愿细想。
不过话说回来了。
就算那男子已为人夫,堂堂天子要把人找回来也不难吧?
她为何这般苦恼?
女帝喃喃说着:
“祝卿啊…”
“你说,朕…朕这朋友,该怎么办?”
“陛下…陛下的朋友,是想把人抢回来?”
“恩!”
醉醺醺的武灼衣重重点头。
在她看来,祝馀是被凤妖趁虚而入了。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甘心放弃?
元繁炽食指指腹轻敲着酒碗,感觉此事并不简单。
女帝是有心要抢人的,可她没有付诸行动,而是在宫里喝闷酒…
这就有意思了。
那男子身边的女子是有多强,能让女帝都不敢轻举妄动?
实力非常强劲…
能得到这样的评价,那些女子该是什么来头?
元繁炽想到了宁州的圣境之战。
那几个交战的圣境强者,好象…
都是女子来着?
不…不对…
宁州一战是为了斩杀妖圣,又不是感情纠纷。
和女帝的心上人就更不会有联系了。
女帝顾忌的,应该是别的问题。
元繁炽思考一会儿后,问:
“直接去见他如何呢?”
“恐怕不行…”女帝苦笑,“他身边的女子不让…”
“不让?”
元繁炽震惊了。
对方什么实力啊?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那,就只能潜心修炼了。”
“强大起来,比什么办法都好使。”
“只要陛下…的朋友实力够强,又有谁能阻拦她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呢?”
女帝张了张嘴,无奈一笑:
“好象…也只能这样了…”
雪已经停了。
酒也已然见底。
武灼衣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很快又振作起来。
“祝卿,你说你改进好傀儡了?”
“是的陛下,您随时可以验收。”
“好好好,朕这就去试一试。看你胸有成竹,想来是不差的!”
“只求能让陛下尽兴。”
“祝卿还是那么谦逊呐!
……
两天后。
武灼衣最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倒不是因为朝政繁忙。
大炎如今海清河晏,外无强敌,内无祸患。
再加之天工阁的鼎力支持,国泰民安,政务反而比以往轻松许多。
真正让她烦闷的,是私事。
第一件事,是宁州传来的消息。
神巫与凤妖大战结束后,笼罩战场的屏障终于消散。
武德司的人冒险登上那座唯一完好的山峰调查,却发现整座山空空荡荡。
神巫、剑圣、那位神秘的圣境强者,以及凤妖——全都不见了。
黎山剑宗那边传来消息,称凤妖已伏诛,剑圣安然归山。
神巫,据悉也回到了南疆。
凤妖伏诛…
二圣返回…
那祝馀呢?
他被谁带走了?
剑圣?
神巫?
还是那个神秘圣境?
祝馀又一次下落不明,这才是最让她心绪难平的事。
她很清楚,没有圣境的力量,就不可能找回祝馀。
所以,她只能更拼命地修炼。
演武场几乎成为了她的临时寝宫。
然后,就是第二件让她糟心的事了。
演武场上。
砰——
武灼衣的长枪脱手飞出,人也冒着黑烟倒摔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她躺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一时没反应过来。
祝怀真…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她竟然真的“改进”了元老祖留下的那具傀儡!
让它变得更快、更强,甚至…还多了些阴招!
为什么这傀儡砍完两斧子,还会接一发火球啊?!
武灼衣仰面躺着,那张兼具娇艳与英气的脸庞被熏得乌黑,连发丝都焦了几缕。
憋屈。
但武灼衣绝不会认输。
失败不会让她退缩,只会激起更强烈的战意。
她咬紧牙关,撑起快力竭的躯体,伸手拔出插在一旁的长枪,冷声道:
“兵不厌诈是吗?”
“有趣…”
多日来的高强度战斗,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站起。
她感觉那死水般迟滞了七年的灵气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再来!”
她提枪再战。
傀儡的斧刃带起凌厉的破空声,但她这次早有准备。
三招、五招…
她已看破了傀儡那疯狂攻势下的规律。
总归有破绽!
体内灵力如狂潮奔涌,她长啸一声,枪锋燃起炽烈真焰!
一记“九霄烬灭”,直取傀儡内核!
轰——
爆炸声中,傀儡倒地。
武灼衣也脱力跪倒。
第六境…
终于突破了…
她大口喘息着,却露出了笑容。
赢了…
离圣境…又进了一步!
然而还未喜悦多久,疲惫至极的女帝就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幸得她最信任的月尚仪就在演武场外,及时发现了昏倒的女帝,惊恐地叫来女御医为陛下治伤。
女帝突破了,但也倒下了。
而在自己房间里歇息的元繁炽对此并不知情。
从两百馀年的沉眠中苏醒后,她就再没睡过觉。
此刻她枯坐在桌前,捏着一团软泥,专注地塑造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偶。
那人偶有着圆嘟嘟的五短身材,溜圆的大脸咧嘴憨笑着,有些许祝馀的神韵。
将人偶捧在掌心,元繁炽垂眸望着那抹熟悉的轮廓,记忆翻涌。
在祝馀刚离世的那段日子,不愿接受现实的她,满心都是疯狂的念头。
甚至想过用禁术制造傀儡,查找让他起死回生之法。
可在动手前,她清醒了过来。
傀儡终究是傀儡,即便能复刻他的模样又如何?
她难道需要一个没有灵魂的替代品吗?
不,这才不是她想要的。
一想到一个顶着祝馀的脸,却并非他本人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元繁炽就直犯恶心。
所以,她再没有过那疯狂的想法,只制作了两个被祝馀称为“q版小人”的人偶作为纪念。
这些可爱的小物件,还是祝馀教她做的。
指尖抚过人偶的笑脸,元繁炽的思绪回到了三百多年前…
……
在梦华楼会合后,二人便朝着镜州出发,下一个妖族墓穴就在那里。
镜州作为大虞皇城的门户,守备森严,即便世道动荡,也依旧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
行至妖族墓穴大致方位时,二人尚未开始搜寻,便察觉有人先他们一步到了这里。
山涯上,祝馀的目光掠过前方山坳。
数百顶军帐错落排布,绣着虎纹的黑色旌旗在北风中猎猎作响。
元繁炽诧异道:
“朝廷的人?”
“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是巧合?
还是也冲着妖族墓穴来的?
“看看便知。”
祝馀略一出手,一只不起眼的甲虫顺着草丛爬行,悄然钻进军队营地。
这些士卒浑然不觉,任由虫子穿过层层守卫,来到一个新挖开的地洞旁。
还真是冲妖族墓穴来的。
甲虫爬进洞里。
穿过被暴力破开的墓门。
墓道里洒满了鲜血,显然闯入此地的士卒们留下的。
斑驳的血迹在石壁上蜿蜒,到处是守墓俑的残骸,破碎的兵器和残肢也散落了一地。
不难想象,墓穴里之前经历过怎样惨烈的厮杀。
当甲虫爬到主墓室外的广场时,一场激战正在上演。
三头熊型守墓俑正挥舞着利爪,将结阵的士卒拍得倒飞出去。
队列末尾,一名操作着天工阁独门道具——千机匣的男子,在指挥着士卒和傀儡顶住防线。
他已将千机匣展开为聚灵弩,大声喊道:
“将士们!再撑二十息!”
“等我聚灵完成,它们不堪一击!”
随着灵气在弩身汇聚,守墓俑的攻势也愈发疯狂。
一名名士卒被拍飞撞在石柱上,激起大片血雾。
待守墓俑一一被击毁,广场上的士卒也死伤大半。
尘埃落定后,将领上前奉承,祝馀这才知道此人叫赵擎。
“赵擎是他啊。”
元繁炽听完情报,神色淡然。
“战傀殿殿主之子,最早脱离天工阁的人。”
“他是想完成他老爹未竟的事业?”祝馀问。
“不。”元繁炽摇头,“他是嫌弃殿主行事保守进度太慢,在禁术研究败露前就叛出了天工阁,从此了无音频。”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是投靠了朝廷。”
“……”
祝馀忍不住想鼓掌了。
天工阁真是人才辈出啊。
“那咱们现在怎么说?”
“此地已被占,只能另寻他处。”
元繁炽并不打算和赵擎这位同门见上一面,他们虽同为战傀殿弟子,但并不熟。
至于赵擎对妖族墓穴的探索,她也不关心。
祝馀的目光望向镜州方向:
“不过来都来了,不如去城里看一眼。镜州这样的雄城,咱们可难得来一次”
元繁炽点头应下。
尽管她对雄不雄城的没啥兴趣,但祝馀想去,那就陪他去吧。
有五阶妖王幽焰狮子的尸骸做保底,也不急于这一时。
两人将武器收入储物袋,出了山林后,朝着城门走去。
镜州城墙高耸,城门洞开处,车马行人如流水般往来。
穿过城门,便见檀梁二州拍马也不及的繁华。
虽是乱世,但镜州作为皇城门户,到底还存着股富庶气。
沿街店铺幌子招摇,卖货郎的担子上挂满了新奇物事,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两人先去药铺买了些用得上的药品,又去铁匠铺补充了些机关术材料。
从铁匠铺出来后,祝馀正要问元繁炽有没有想逛的地方,却见她眨巴着一双美眸看着自己,似在等待自己的安排。
于是,祝馀就替她做了主,拉着她拐进了一条飘着甜香的巷子。
祝馀在一个卖糖糕的摊位前停住。
摊主掀开笼屉,热气腾腾的糖糕上撒着白芝麻,油润的模样瞧着煞是喜人。
“这个不错,咱们买两个尝尝。”
元繁炽迟疑着接过,看祝馀一口咬下一大半,她才咬了一小口。
软糯的糕体里流出琥珀色的糖汁,甜得人心里发暖。
元繁炽下意识眯了眯眼,嘴角都上扬了一些。
一直在观察她反应的祝馀笑道:
“原来我们元大姑娘也喜欢吃甜食。”
“有品位。”
“不过是…没尝过罢了…”
元繁炽别过脸,祝馀那作怪的语气让她耳尖发烫。
元姑娘就元姑娘,加个“大”字做什么?
是在提醒自己的年龄?
他要真在意这个,就该叫自己一声姐。
元繁炽愤愤地又咬了一口糖糕,这次咬得狠一些,唇角都沾上了糖汁。
甜滋滋的,味道确实很棒。
从前在天工阁,她总觉得口舌之欲不过是浪费时间。
现在一看,是她有失偏颇了。
祝馀见她爱吃甜食,便又带她逛了几家糕点和糖水铺。
别说,看这高挑的冷艳御姐双手捧着纸袋,小口小口吃着糕点,像小仓鼠一样,腮帮子一鼔一鼓,眼睛也因满足而眯起来时…
还真有种反差的萌感。
可惜这世界没有照相机,不然祝馀还真想把她吃甜食的模样拍下来。
买的大半甜食都进了元繁炽的肚子,祝馀没吃多少。
但他已经饱了。
转过街角,是一卖陶土人偶的小推车。
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泥偶,有梳着双髻的小娘子,有抱鱼的胖娃娃…
每一个人偶都栩栩如生。
元繁炽凑近了些,眼底露出几分新奇。
祝馀则不太喜欢这东西。
做得太逼真了,尤其是脸,给他看出欢乐谷效应了。
元繁炽却觉得有趣得紧,拿起两个细细端详。
祝馀看她喜欢,便将这俩买了下来——用的还是元繁炽上次走镖付的钱。
她给的真的太多了。
走出老远后,元繁炽还在摆弄那俩人偶。
一个是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另一个是抱着桃子的胖娃娃。
眉眼虽简单,却透着股子憨态。
祝馀失笑。
女子果然都抗拒不了可爱的东西,即使是木纳如元繁炽也无法免俗。
机关师摩挲着人偶,忽然开口:
“我第一次接触机关术,便是做了个会走路的小人偶。”
“但远不如这些精细。”
“你那时多大?”
“三岁。”
“……”
“那也很厉害了。”祝馀由衷称赞道,“其实我也会做一些小手工,比这东西还好看呢。”
“哦?”元繁炽转头看他,“那我倒要瞧瞧祝公子的手艺。”
顺便了解一下他的喜好,以改善那未完工的机关兽。
“今天就做给你看。”
祝馀又带她去买齐了做人偶所需的材料——陶土和染料。
其馀的工具,元繁炽千机匣里有。
两人寻了间客栈,进房后,祝馀就撸起袖子。
“看好了。”
在他那精湛的手法下,陶土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
圆滚滚的脑袋、藕节似的短骼膊短腿,还有一条长长的马尾…
乍一看,有些眼熟…
不确定,再看看。
未上色的人偶很快就完工,祝馀摊开手掌,将人偶呈向她:
“看,很可爱对吧?”
“这叫q版小人。”
抠…板…?
元繁炽没听明白。
“你这人偶,为何要做得这般圆钝?”
“太逼真便没了趣味。”
“而且圆滚滚的,看着就喜庆,会让人更有亲近的意愿。”
“就比如繁炽你。”祝馀盯着她的脸看了看,“要是你能吃胖些,脸上再多长些肉,我的小鸟们也不会那么怕你了。”
元繁炽才不上他的当:
“它们怕我是因为我左手的龙气,和脸可没关系。”
“还有你这人偶,我总感觉很眼熟。”
“啊,因为是照你捏的,可爱吧?”
“……”
“哎哎…别抢啊!”
“辛辛苦苦捏的,别弄碎了!”
“轻点轻点!”
“……”
路过的大娘听到里面的喊声和叮叮哐哐的响动,质朴的脸上满是不解。
天还没黑呢,干嘛呢这俩年轻人?
……
镜州以西,大虞皇城。
曾经宏伟壮观的宫城,此时却阴沉沉的,再不复当初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