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朋友真是神人也。”
主治医师在说话。
老铁当然不是医生,他只是很想第一时间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现在这个世界,义体医生已经全面取代了传统的医生,要想干这一行必须同时通过赛博生体医学的考试,而这是一种囊括了生物学、医学、机械设计、精密电子工程等方面内容的学科。
老铁绝对精通机械和电子相关的东西,但他显然不精通生物学。
刚才在唐烈意识中发生的只是一个特殊救治流程:在伤者的生命体征基本维系之后,利用脑机接口直接进行数据输入,以一种对话的模式唤醒伤者意识,进一步维持住最低生命体征。
医生对着唐烈堪称破布的身体啧啧称奇:
“最严重的地方在这,子弹从第七和第六肋骨之间的缝隙穿过去,从侧面贯穿了他的左上肺。”
“左上肺穿透性损伤,诱发血气胸,呼吸困难、咳血”
“正常人遭受这种痛苦早就晕死过去了,就算没晕死,动动手指都难。”
“但根据刚才的意识抢救来看,嘿,他还开了一枪!”
“我已经切掉了坏死的肺部,差不多是大半个左肺,其馀的部分抽走空气和血液,还有希望恢复。”
躺在床上的唐烈只有一点微弱的意识。
刚才是紧急抢救,换句话说就是紧急处理伤势之后,麻痹身体部分,但对脑袋用特殊兴奋剂,并且通过脑机接口进行意识问询,防止他意识消散。
这个过程相当顺利,所以抢救转移到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的麻醉就没那么精细和精准,不会主动隔断大脑和身体。
“开最后一枪的时候,他的左手掌、左前臂粉碎性骨折,大臂肌肉组织撕裂,只有肩膀是完好的但也应该伴有扭伤。”
“开这枪需要的意志力已经超出普通人范畴了。”
“这一枪加重了胸前的伤势,不过在开枪的瞬间,撕裂伤降低了肺部压力,一定程度上短暂缓解了肺部压力但绝对是加重了伤势。”
“啧啧,男人中的男人!”
医生忽然爆出这么一句话来,把二狗和老铁都给整无语了。
“他的大脑活跃程度有些反常的高,痛觉没有让他的身体发生过载性崩溃,但是也没有生成超高水平的内啡肽、脑啡肽各种激素,谷氨酸浓度也异常低。”
“换句话说,他不是不疼,只是生理层面上,痛觉不会产生兴奋性中毒”
“这应该属于基因层面的特殊天赋,还不是常见的耐痛性突变,看起来这小子确实有些天赋。”
二狗听得一阵迷糊,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记着这些词汇,同时问了个问题:
“医生,能说人话吗?”
医生瞥了他一眼:“简单来讲就是,他的身体对痛觉的忍耐程度超乎想象的强——不是免疫痛觉,是生理上可以承受超乎常人的疼痛,不会因为疼痛超过阈值让身体生理性关机,那样可以逃避疼痛。
他的意志力如果不够,应该会在这个过程产生一些精神问题纯粹的精神问题。
这小子的身体极限远超常人,但极限状态下精神压力也远超常人,普通人早晕死了。”
二狗张了张嘴。
老实说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还得学。
医生也没管二狗,看向唐烈的眼睛都在放光,手术刀移动到了躯干继续说道:
“换肺和修养的事情可以等,软组织挫伤、失失血也都解决了。”
“包括这些地方都暂时不急:左手大臂以下的部分、左腿大腿以下的部分,这些地方都碎了,留着也没用,直接换就可以。”
“这些都不重要。”
“但是t11号脊椎骨,也就是胸椎碎了一块,旁边两节也有压迫性损伤,必须植入脊髓电桥,而且越快越好,拖太久
你就知道容易导致其他地方出现永久性衰竭就行了,以他的情况和你们的经济状况来看,出现并发问题就等着收尸吧。”
二狗咽了口唾沫:脊髓电桥?听上去就很贵。
“多少钱?”
医生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二狗咧嘴一笑——
是真正的咧嘴一笑,医生的嘴巴上的口罩是金属做的,一咧开里面啥也没有,只有一排大钢牙。
不知道医生是不是为了医学才把自己的颌骨给拆了,但咧嘴一笑这种表情绝对是恶趣味。
“但这不巧了吗,我手头有适合的东西,可以直接送你们,你们要帮我干一件事。”
“这”
二狗还在尤豫,医生眼睛闪了一下蓝光,给他发了条消息。
【“脊节”医用短途生物神经索】
【制造商:九条生体医科】
【市场价:42000源币】
【描述:星之城最受欢迎的医用脊髓电桥,或许没什么强大的增强功能,但绝对是同类最好的医疗器械。】
“这东西在星之城可是抢手货,上层老爷可以用合规通值买,咱们这样不合法的要买就麻烦多了,花的源币也更多,这绝对是最适合你朋友的义体。”
二狗已经看傻了:四万两千!
要知道他们这一单原定总收入也就四千五百块,这一个义体就价值四万二!
他也进数据库芯片看了一下,医生还真没骗他:就算是二手的,这东西只要功能完整,回收价也在三万五以上!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医生:这么贵就白送?图什么?
“你们没得选,小子。”医生嘿嘿一笑,“我担心的是你到底能不能做主?我可不想听空口许诺。”
又是没得选。
二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当他站在七曜夜市,用着唐烈以前的口气豪言壮语展示那枚芯片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进入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他只觉得没得选干就完事了。
可是现在,他很迷茫,并且感到无力:要是拒绝,他不知道去哪搞合适的义体,但接受的话他也不知道这义体医生安的什么心。
特别是一想到逃跑的老冯,那狗娘养的完全击垮了他天真的心态:在这座城市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血的教训让他真正把警戒心刻在了心里。
但这些都没用,他没得选。
看着唐烈意识模糊的样子,他脑袋里却是唐烈意气风发的样子,是那个雨夜中慷慨激昂的唐烈
他唐烈的兄弟怎么能是这种瞻前顾后的弱鸡?
命都没了还想别的?
“我可以做主。”二狗语气坚定,“别说一次委托了,以后咱哥两罩着你!”
义体医生有些惊讶,但立马“喜笑颜开”,嘴上发出咔咔声。
“这才对嘛,不然我都担心投资打水漂了。”
“最后一个问题也有方案了,让咱们看看这小子的义体耐受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