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不只是房子。
长安坊的建设,既是磨链建设局的工程队的建设经验,也是为了赚一笔快钱,同时將长安坊打造成一个样板区。
那些坐拥大量银子的人和家族,只要看到房產能赚大钱,自然闻著味儿就来了。而东阳府周边的荒地,其產权可是东阳官府的!
届时,就可以卖土地了。
而安昕对於土地的炒作空间,可太明白了!
有钱就有兵,有兵就有权。
盛世之良臣,乱世之军阀,即便安昕现在没有找到脱离朝廷而自立的方法,也不妨碍他赚钱养兵,在接下来的乱世中保持一定的自主性。
“什么?一居室的没有了?那怎么办?”
一声高亢的惊呼打断了安昕的思考。
他朝著一个正在导台諮询的青年人看去,就见他拍著桌子,激动的喊:“你们那边的二期不是还在盖著房子么,为什么不卖!”
“卖,但是那边要到明年中旬才能盖好交房!”
牙人回应道:“客官著急住房,不如先买一期的二居室,房子大还宽,,“你这话说的,我有钱还不知道买大的么!我不著急,我能借住在同乡会馆,等明年盖好再搬进去!”
青年打断了牙人的话,坚持要一居室。
“那客官跟我到这边来签个房契吧。”
牙人说著,带著青年朝著另一边的柜檯去签房契去了。
安昕靠近看了一下,房契都是统一印製的,上面比普通宅院房契还要更正规一些,有著一些条款在上面,但同样是在最下面签字、画押。
“客官以后在东阳府生活,最好还是把银票换成青云钱庄的票证。青云钱庄的票证,从当一文到当一百两数额的都有,只要在我们东阳府消费,各处店铺、商贩都认,比您大通钱庄的银票要方便的多。”
牙人写好房號,等青年签字画押,收到对方给的大通钱庄银票,有些嫌弃的仔细验了一下,又嘱咐说道。
“嗯。”
青年应了一声。
“跟我走吧,咱们去一趟龙山县衙,做一下认证。”
牙人说道。
“好。”
青年闻言笑了笑。
官府总归拥有著公信力,能去官府做认证,签订“红契”就多一些保障。
“咱们也走吧。”
安昕带著张良一起走出了售楼处。
溜达著朝工地走去。
二期也在如火如茶的建著。
工地看著繁忙,凌乱,竹子扎的脚手架上堆放砖块,隨著工人在上面走动哎呀摇晃。
底下小工推著独轮车,在工地之中穿梭,把砖块、水泥、砂石送到各处。
一二层的砖块全靠底下人扔,三四层则开始用上了滑轮组,將东西吊装上去。
什么安全帽、安全绳都没有,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安昕也无法苛求什么。但觉得,安全操作手册可以先让建设局出一版,省的以后再亡羊补牢。
再在墙上刷几个“安安全全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之类的標语,起个警示作用。
安昕带著张良在工地外围转了一圈,发现不少供货商、购房者也钻进工地里去瞧,也没人拦著,这也是个问题。
安昕提出的几个问题,张良將这些问题,都记录下来。回去完善升华一下,抽象成系统性的理论,就可以覆盖包括军械局、青云商號乃至整个东阳府各行各业所有公私生產单位的安全理论,他们再根据理论进行因地制宜的细化,就可以作为安全指导。
整个长安坊,按照规划,一期五十栋楼,总共规划了二十期。
因为只有四层层高,只要有著老师傅进行指导,再对外大量招临时工根本不缺人手。
受到制约的就是水泥、钢筋和红砖的產量。
好在,市场是有自发调节能力的。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里能赚到钱,不少人过来参观,目光投向了房地產的上游產业,並著手建砖窑烧砖。
安昕就看到一个操著南京那边口音的中年人,正在工地外围转悠著,到处打听从哪里能够买到水泥的配方,又到处碰壁。
“老哥是南京人?”
安昕走到垂头丧气蹲在路边的中年人跟前,开口问道。
中年人抬头警了一眼,看到安昕身上穿的交领绸衣,连忙站起来拱手道:“阁下是读书人?”
“我叫安昕,是个读书人。”
安昕招呼中年人来到旁边的一辆送水的双轮车上坐下:“老哥贵姓?我见老哥到处打听水泥的配方。”
“在下汤望,南京人士。虽知冒然打听人家的配方是大忌,但自从来到东阳府,见到那神奇的水泥路以后,在下对於水泥就非常好奇,再看到水泥还能用来盖房、刷灰、铺地,就觉得这水泥肯定非常有前途!
所以才想著有没有机会可以高价购买到配方。”
汤望现在,显然对於此事並不抱以希望了:“如果买不到水泥配方,在下打算去城外开一间砖窑,我听说城外吴家堡有生產红砖的技术,可以去碰碰运气。
“水泥厂是青云商行的,如果你要生產水泥,可以去城里的青云商行总部去碰碰运气安昕和汤望说道。
水泥配方很珍贵,放在一般家族的手里,是可以当做传家宝的东西。
但对於安昕来说却並非如此,他並非商贾,也非士绅。
他是朝廷的官员,同时,虽然他对外不会承认,但也是实际上的地方“军阀”。
对他来说,能有民间的钱投入进来,去生產水泥,就可以放开竞爭,扩大生產,大幅提高水泥的生產效率和產量,减少水泥的紧缺性,制约修路、建筑的桔也会少一些。
而且,这样的商人越多,官府能收到的商税也会更多。
“多谢安相公提醒!在下这就去试一试!”
汤望闻言,站起来对著安昕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开。
安昕看著他匆匆的背影,觉得东阳府的营商环境似乎即將兴盛起来了。
“我们也回吧。”
安昕返回內城。
在城门口的时候,又碰到了长安坊的那个报童。
隨手买了一份报纸。
坐在僱佣的一辆驴车上,安昕快速看了一遍。
“余家军瀘州大胜。”
看完这一篇文章,安昕嘴角不由一撇。
瀘州不是圣火教这一阶段的主要战略目標,也与圣火教的统治核心距离较远。
且铁瀘州天下雄城,圣火教教匪围困良久亦未能攻下。
而兵临城下的,其实是圣火教信民所组成的农民军而已,没有什么战斗力,別说三万人,就算是十万人,被余家军三千具甲骑兵一衝也被衝散了!
等余家军再往前推进,打到太平府,估计就要碰壁。
虽然余家军精锐之师,但毕竟人数不过八千,其余四万余部队打个顺风仗还行,真到打硬仗的时候,立即就会掉链子。
如果遇到圣火教的护教圣军守城,估计就要陷入到江南的泥潭中去了。
而圣火教真正的精锐,如今一大半正带著十五万信民军围困南京城呢。
不过,周长三十多公里的南京城墙,没有个二三十万士兵,想要完全围起来想也不要想。
再加上城外宽阔的护城河,短时间內南京与外界的联繫都不会中断。
但如果干等著圣火教的精锐和大量核心信徒朝著南京继续围拢,南京城早晚都要被真正围困起来。
又看了那些所谓“先生”们所写的文章,先不说水平如何,信息来源都堪忧,没有什么实际参考价值,但他们所提出的官兵速胜论,对於稳定东阳目前的人心和米粮价格有些效果,从这一点看,也不失为“好文章”。
“这两期的报纸,销量大幅增加。”
见安昕放下报纸后,张良说道。
“这些过江的南人,大部分家庭优渥,识字率很高的。” 安昕说完,见到驴车到了青云商號,他喊停了驴车,又和张良道:“你去找丽君说一声,水泥配方售卖的事情。
具体卖哪个標號的水泥配方,售卖的价格,由她来定。
如果她提出质疑,你就和她说『医馆理论”,她自然就懂了。”
“是!”
张良应声下了马车。
到了晚上,因为第二天休沐,安昕带著桃子回到了自家府邸。
床上。
运动过后,安昕依著床靠,揽著武丽君。
“那个叫汤望的,你怎么解决的。”
安昕问道。
“青云商號技术入股,拿四成利,並在汤望水泥厂建成以后,派帐房进入参与管理。”
武丽君说道。
“嗯。
安昕点了一下头。
对於青云商號的事情,他几乎是不管的。
他不是三头六臂,只能抓大放小,把握一个总方向。如果事事亲为,累死他也打不了几颗钉。
“以后,再有人要参与水泥、玻璃等製品,你想一个章程出来,该合作合作,该支持支持。
眾人拾柴火焰高,做的人多了,產量自然就上来了。”
安昕说道。
“我明白。”
武丽君知道自家哥哥的志向,自然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安昕一弹指,一股风吹过,熄灭了桌上的蜡烛。
拥著武丽君入眠。
身边有个管家婆挺好,一些细节上的东西,他就不需要操心了。
时间到了十一月中旬,外鱼头岛与张则士你来我往,打了两拨,都是点到为止。
江南的战爭却是激烈如火,残酷非常。
也果如安昕所想的一样,余家军深陷太平府,以八千余家军,佟玉明部、苏蓝鹰部总计四万官兵,被死死的钉在了这里,动弹不得。
其余几路大军也是如此,彻底深陷於江南的泥淖之中。
而江淮卢象钧的万胜军,更是被圣火教的圣军主力,並十几万信眾教匪围剿,如今被围在当涂一带,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
京师。
皇城。
乾清宫偏殿。
“当唧!”
铜葫芦砸落到了地上,乒铃乓唧滚了很远,直到撞在了一个小宫女的脚上才停了下来。
小宫女嚇得浑身一抖,体如筛糠般跪了下去。
然后,就看到身著皇袍,双眼通红的少年从台阶上快步抢了下来,一记窝心脚端在了宫女的胸前。
小宫女只觉得胸口一闷,便摔倒在了地上。
但她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天子。
“滚出去!”
崇寧帝怒骂了一声。
“奴婢告退。”
小宫女鬆了口气,连忙往后爬了几步,这才半蹲著站起,往后退了出去。
崇寧帝一脚踢在了铜葫芦上,葫芦被他用力一踢,竟“~”的一声爆射了出去。
这时仞,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只见他手轻轻的压在了葫芦上,手掌顺著这股爆裂的劲道往后一让,然后一股黏劲儿用出,铜葫芦就乖乖的停在了他的手中。
“陛下息怒。”
身看緋色袍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陶宝躬身说道。
“如何息怒?”
崇寧帝怒道:“京城粮草储备已经不足一月,九边眼看著就要断粮!
辽东山海关粮食只要一断,那群兵痞必然要闹餉。
那夏吉上走的时仞怎么说的?
到了南京,不出一个月,必打通漕运。可这已火过去快两个月了,五路虏军出动,靡费眾多,到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朕该如何息怒?”
崇寧帝看著陶宝:“虏伴,你觉得虏燕的天下,还能坚持下去吗。”
陶宝闻言身躯一颤:“陛下,您是天选之人,必能带领大燕走下去。”
崇寧帝点了点主:“宣徐观湘过来。”
他走回仕案,不再说话。
殿中沉默了下来。
不久,徐观湘自文渊阁匆匆而来。
“徐师傅。”
崇寧帝一见徐观湘进来,先是喊了一声,又道:“傍徐师傅赐座。”
隨侍小太监立闻將一个锦凳搬到了殿上。
“老臣谢过陛下!”
徐观湘躬身行礼以后,坐在了下面的锦凳上。
“江南战事,辽东战局,徐师傅何以教我?”
崇寧帝上来直接问道。
江南战报,早已送入內阁之中。对於江南战事进展,以及北京城、九边,所面临的状况,徐观湘何尝不知。
“陛下,五路並进之排本无错漏。然邪教贼寇在江南影响极虏,又裹挟民眾,势虏难制。
卢象钧虽被困,然其部皆精锐,足以牵制贼寇主力。
其余四路,尤其是余家军,虽进展缓慢,但已在贼寇腹地钉入楔子。
老臣之见,当务之急有三。
其一,各路统帅,稳扎稳打,勿贪功冒进,以免为贼所乘。
其二,即刻从湖广、淮北、江西、四川、河南等地再调粮草,优先保障京师与九边。
淮北地区粮草可以通过东阳、登州等地出海,海运到辽东寧远城。
徐观湘说完,崇寧帝沉默在那里,脑子里仔细的思考著。
对於当上皇帝不足三个月的崇寧帝来说,考虑这忧事情,完全不像景顺帝那样弯刃有余,往往苦思冥想,也难以得到一个合適的答案。
因为对於井局掌控不足,对於战爭不甚了解,便容易生疑,对於別人的意见反而往往不敢全信,总要加一点自发的操作在里主。
“另仆:::
,,徐观湘打破沉默:“老臣再次举荐东阳知府安昕,此人文武双全,能力极强。
若能派遣其疏通漕河,或有意想不到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