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数字“5”,是在告诉霍骁:
而你,霍骁,不再是观众。
你,就是这件作品本身。
湖畔别墅的客厅里,空气仿佛凝固。
魏征的震惊、苏悦的恐惧、“水母”的错愕,都聚焦在霍骁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上。
“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魏征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沙哑,每一个字都象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
霍骁缓缓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抬起眼,纠正道:“不,陈明只是投石问路。”
他的声音很轻,却象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众人混乱的思绪。
“他利用陈明,是为了测试苏家的反应,测试榕城警方的能力,更是为了测试……我会不会插手。”
“当他确定我会入局,这场为我准备的大戏,才算真正拉开帷幕。”
霍骁的视线,缓缓扫过平板计算机上林涵那张阳光帅气的证件照。
“林涵,才是为我准备的开幕式。”
他一字一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脊背窜起一股寒流的结论:
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窗外的风声,湖水的拍岸声,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隔绝了。
苏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看着霍骁那张平静的侧脸,脑子里一片空白。
作品……
霍骁是他的作品?
这个认知,比之前发现“幽灵”操控了陈明,还要恐怖一百倍,一千倍!
那不是一场简单的报复,也不是一次恶意的挑衅。
那是一个“艺术家”在端详自己最得意的素材,一个猎人在审视自己最终极的猎物!
“操!”
魏征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茶几上,玻璃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他双目赤红,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蹦起来,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斗。
“那个王八蛋!那个心理变态的狗娘养的!”
他象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妈的,有种真刀真枪地干啊!躲在网线后面算什么东西!”
作为一名警察,他见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没有一个,能象这个“幽冷”一样,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阵的发冷。
这个敌人没有实体,没有踪迹,他藏在人心的阴影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和最精妙的算计,将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推向毁灭的深渊。
而现在,他的目标,是霍骁。
“不行!绝对不行!”魏征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冲到霍骁面前,情绪激动地吼道,“霍骁,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鬼地方不安全!我马上联系局里,给你安排最高级别的安全屋,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他自己又飞快地否定了这个提议:“不,安全屋也不行!那个混蛋连警局内网都能进,他肯定有办法找到你!我们去军区!对,去军区!我去找我以前的老领导,把你塞进军区大院里去!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手伸到那里去!”
魏征的语速极快,因为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他现在只想把霍骁打包藏起来,藏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一直沉默的“水母”抬起了头,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台已经断网的笔记本计算机,屏幕上静止的代码,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张张嘲讽的鬼脸。
他看着霍骁,眼神里是他从未有过的凝重和一丝……挫败。
“没用的。”“水母”沙哑地开口,“物理隔离,对他这种人来说,意义不大。”
魏征火气正盛,闻言吼了回去:“什么叫没用?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没用法?!”
“水母”指了指自己的计算机:“刚才,我只是尝试复制一个被他遗漏的文档,他就差点锁定了我们的物理地址。他的技术水平,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他不是一个黑客,他是一个……网络世界的幽灵。”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让魏征后背发毛的话:“只要你还和外界有任何信息交互,哪怕是看电视,听广播,都有可能被他渗透。”
“什么玩意儿?”魏征愣住了,“听广播都不行了?他还能顺着电波爬过来咬我?”
“理论上,可以。”“水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说,“他想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不,或许他根本不用找。也许,他现在就在看着我们。”
这句话,让客厅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苏悦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别墅里明亮的灯光,此刻在她看来,却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窗外的黑暗,仿佛藏着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此刻的惊慌失措。
她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霍骁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霍骁,魏征说的对,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我们可以出国,去我们家在瑞士的庄园,那里安保系统是顶级的,与世隔绝,你可以好好养伤,什么都不用管!”
“我不管他是什么幽灵还是魔鬼,只要我们走了,他就找不到你了!”
苏悦的提议,和魏征的保护,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想把霍骁“藏”起来。
一个用国家的暴力机器,一个用资本的铜墙铁壁。
他们看着霍骁,眼神里充满了急切和担忧,等待着他的决定。
然而,霍骁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表情。
他没有看激动的魏征,也没有看担忧的苏悦,他的目光,穿过落地窗,投向了窗外那片漆黑的湖面。
湖面上,映着别墅里的灯火,也映着无边无际的夜。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都说错了。”
“他不是要杀我。”
霍骁转过头,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是要……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