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呢?”一个行动组的队长问。
“等于直接向他宣战。他有足够的时间销毁所有证据,甚至可能挟持人质。”魏征否决了这个提议,他看着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霍骁。
从回到警局开始,霍骁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冰水。
戒断的痛苦让他浑身发抖,但他却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强迫自己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极其狡猾和残忍的对手。
龙哥藏在那个铜墙铁壁般的套房里,就像一只藏在壳里的乌龟,让人无从下手。
“我们进不去。”
霍骁终于开口了。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就让他自己出来。”
他将那个从阿坤身上搜出来的手机,扔在了会议桌的中央。
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k”的聊天界面上。
“用阿坤的身份,约他交易。”
魏征瞬间明白了霍骁的意图。“可是,阿坤已经暴露了。龙哥那么警惕,他会信吗?”
“会。”
霍骁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了那个手机。
“因为阿坤的任务,是清空仓库,处理掉‘麻烦’。现在我们端掉了仓库,救出了‘麻烦’。在龙哥看来,是阿坤黑吃黑,带着货跑了。”
他的逻辑清晰得可怕。
“一个携款潜逃的下线,现在突然联系他,只有一种可能。”
霍骁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他想用手里的货,换一条活路。”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霍骁这个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惊住了。
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一旦龙哥察觉到任何不对劲,整个抓捕计划就会满盘皆输,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他彻底消失。
“太冒险了。”魏征还是不放心。
霍骁没有理会他。
他低头,看着那个漆黑的头像“k”。
马仔已经招供,这个“k”,就是龙哥本人。
他开始在输入框里打字。
一个字,一个字,敲得很慢,但很稳。
“货在我手上。”
删掉。
太直接,像挑衅。
“龙哥,我想谈谈。”
删掉。
太软弱,不像亡命之徒。
霍骁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脑海里飞速构建着阿坤的性格和处境。贪婪,怕死,又带着一丝侥幸。
最终,他在输入框里,重新打下了一行字。
“货出了点意外,我想见你。”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既解释了为什么没有按时清空仓库,又表达了谈判的意图,充满了试探。
魏征凑过来看了一眼,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霍骁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拇指,移到了发送键上。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霍骁的指腹,轻轻落在了那个蓝色的箭头上。
消息发送成功。
那个蓝色的箭头,像一个被判下的死刑符号,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胶着在桌子中央的那部手机上,仿佛那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颗已经启动了倒计时的炸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霍骁身体里的戒断反应,正在达到一个新的峰值。他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骨头缝里像是爬满了啃食血肉的蚂蚁。他将一杯冰水灌进喉咙,冰冷的液体暂时压制住了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却让他的颤抖更加明显。
魏征站在他身边,手已经几次抬起,又几次放下。他想把霍骁按在椅子上,想直接叫救护车,但他不能。
他知道,现在唯一能支撑霍骁站在这里的,就是那股不把天捅个窟窿不罢休的狠劲。
突然。
“嗡”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所有人都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身体齐齐一震。
屏幕亮起。
一条新消息。
来自那个漆黑的头像“k”。
“金豪酒店,顶层。带上货,你一个人来。”
简短,命令式,不容置疑。
“他上钩了!”一个年轻警员忍不住低呼出声,但随即又被旁边的人按住。
“他妈的,这是个鸿门宴!”魏征一拳砸在桌子上,“一个人去?他当我们是傻子吗!”
“他不是要阿坤一个人去。”
霍骁拿起手机,将屏幕摁灭。
“他要的是一个‘黑吃黑’,准备跑路的亡命徒。”
他的逻辑线清晰得可怕,完全不像一个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人。
“我要是带上一大堆人,他才会觉得不对劲。一个想用货换命的人,只会孤注一掷。”
“可你现在这个样子”魏征看着他抖得几乎握不住水杯的手,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这个样子,才更像。”霍骁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个被逼到绝路的瘾君子,为了钱,为了货,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站起身,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同事。
“准备‘货’。”
“准备一套酒店送餐服务的衣服。”
“行动组,伪装成住客,提前入住目标楼层周围的房间。”
“狙击手,在对面大楼找好位置。”
一条条指令从他口中发出,精准,冷静,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当这头被激怒的野兽决定要捕猎时,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一小时后。
金豪酒店。
富丽堂皇的大堂,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空气里飘浮着高级香氛的味道。
一个穿着酒店送餐员制服的男人,推着一辆盖着银色餐盖的餐车,走进了那部通往顶层的专属电梯。
他身材高大,但微微佝偻着背,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长相。只有从他推着餐车时,那微微颤抖的手,能看出一丝不正常的紧张。
电梯门缓缓合上。
数字开始向上跳动。
霍骁靠在电梯冰冷的轿厢壁上,闭上了眼睛。
剧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餐车上盖着的不是什么昂贵的菜肴,而是几大包用锡纸包裹的,伪装成毒品的面粉。而他自己,就是那个引诱毒蛇出洞的诱饵。
“叮。”
电梯到达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