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一脚踩空，察觉到不妙，后续发力的动作都没敢做完，顺势倒地往远处翻滚，和冲上来的阿奇擦身而过。

马鹿也是强弩之末，又和阿奇纠缠了几个回合，被少年一刀捅翻。

韩青从雪地上坐起来，拍打掉头脸上的雪，伸直腿慢慢旋转脚腕，钻心的疼。

阿奇跑到他跟前，伸手拉他。

韩青拽着阿奇的骼膊艰难起身，单脚站立：“我这左脚好象是崴了。”

阿奇扶他在风倒木的树干上坐下，拢一堆木柴点着火。

韩青脱下登山靴，捂了半天的袜子被火一烤，随即热气袅袅。

他轻按脚踝附近，仔细感受疼痛，骨头应该没事，就抓了积雪敷在疼的地方慢慢搓。

连续几次，疼痛有所减缓，却还是不能走路。于是让阿奇给马鹿开膛，他打下手。

取出内脏，留下心肝肺，其他的远远扔掉。

枪弹都没留，省的吃了放空枪。

韩青和阿奇用雪搓干净马鹿体腔内的脏污，在里面塞满雪，这样几个小时整头鹿就能冻透。

韩青继续往鹿身上推雪：“阿奇，我现在没办法走路，你帮我搭个棚子，今天晚上我就守在这里，你回去叫他们明天来拖。”

阿奇手语说：下雪晚上冷，我做木架，拉你走，明天来拉鹿。

“雪太厚了，别说你自己，加之剪子也拖不动我。”韩青指指身后横着也有半米多高的风倒木：“这棵树能挡风，在上面搭个小棚遮雪，只要火堆不灭，冻不着我。”

阿奇说：有动物，危险。

韩青笑道：“这么大的雪，老虎也不愿意出窝。”

阿奇说：我也留下，明天早上回去喊他们。

这个方案韩青早就考虑过了：“一趟要三个小时，你明天早上回去，还得过来再回去，一天时间跑三趟来不及。你听我的，脚步快点，到家不用赶夜路。”

韩青沉吟了一下：“那个女孩还在，就留下娅妮和小钟照顾，如果什么了，小钟自己看家。”

阿奇还是尤豫，韩青板起脸再催。

少年只好搭草棚，捡木柴，帮他收拾好，背弓提刀沿路返回。

韩青有些不放心他自己赶路，叮嘱道：“注意安全，快点走，别忘了在树干上做标记。”

阿奇走后，韩青烤着火隔一会就拿雪搓脚踝。

象这种扭伤，要先冷敷，使损伤的毛细血管收缩，减少出血和肿胀，减缓疼痛。

过两天再热敷，促进血液循环，加快瘀血吸收，利于消肿恢复。

夜幕降临，雪势变小，韩青的脚踝内侧一片青紫，有明显的肿胀，但是没刚受伤时那么疼，能拄着棍子慢慢走动。

他切开鹿内脏，喂饱剪子和咪咪，把剩下的鹿心和鹿肝细细用雪搓干净，切小块，串上树枝烧烤。

只是没有适合做汤的食材，只能用饭盒烧水喝个水饱。

饭盒是高亦欢的，她平常也不用，韩青暂借。

阿奇走之前，按照韩青的要求，挨着风倒木给他搭了一个很小的棚子，一米多高，两米长，只能坐和躺。

火堆着了一下午，附近的雪因高温融化，刚开始周围湿乎乎的还有些冷，等地面烤干，反而比之前暖和。

韩青搜集了风倒木的树枝，堆在帐篷入口，爬进草棚，厚实的驼鹿皮当被子，剪子在脚旁，咪咪卧在身侧，还挺舒服。

韩青还没睡着，咪咪纵身跑了出去，没一会竟然叼回一只黑身黄头的小貂，还没死透，吱吱乱叫。

韩青一棍敲死，皮毛厚实柔软，如水般光滑，比熊皮鹿皮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着火光剥了皮，貂肉扔给剪子和咪咪，这两个家伙晚饭都吃饱了，一斤多的貂肉剩下多半。

睡到半夜，韩青被一声树枝折断声惊醒，看帐篷雪已下大，鹅毛般铺天盖地，就连火堆旁都有了积雪。

他感到些寒意，起来往火堆里填上两根大木头。

再回帐篷躺下，就听见许多乱纷纷的响动。

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最是清淅，然后是细碎的咔咔声，还不时几声轻微的动物鸣叫，听方位来自马鹿尸体。

只是马鹿离火堆有二十多米，超出了火光照射范围，什么也看不见。

韩青捡起一根即将燃尽的木柴扔过去，木柴在空中翻滚，火光闪铄，影影绰绰看到隆起的雪堆附近有几个小动物的影子。

韩青想让咪咪过去赶走，拍了它几下，吃撑的猞猁直往帐篷角落挤。

看看手表，已是凌晨一点，韩青无奈，吃就吃吧，这么大的马鹿鹿，少三斤五斤肉也不影响。

没几分钟，突然有小儿啼哭声。

韩青额头瞬间涌出一层冷汗，顺手握住剌刀。

定定神，才想起可能是狐狸。

之后更加热闹，窸窸窣窣的跑动声，咀嚼冻肉的嘎吱声，威胁竞争对手的咆哮声，杂乱无章。

烦的韩青头昏脑胀。

迷迷糊糊到三点，骤然响起狼嚎，剪子闻声在帐篷里乱叫，韩青也是紧张，怕引起狼的注意，急忙安抚。

野兽环绕身侧，韩青不敢再睡，剌刀、弓箭摆在顺手的位置，保持火势，静候天亮。

好在马鹿肉足够多，又有火堆在，这些野兽大概率不会来找他的麻烦。

雪花飞扬，夜色如墨，在嘈杂的咀嚼声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呜”。

一声低沉咆哮，从韩青耳朵里直达百骸，林间为之一静，剪子和咪咪同时抬起了头。

奔逃声四散。

韩青翻身而起，在草棚凝目观望。

“嚓，嚓，嚓。”

踏动积雪声缓慢接近，韩青的心随之跳动，空气宁静的让人窒息。

片刻之后，有拖拽重物声传来。

是虎，肯定是虎，在寒冷冬季，能震慑百兽，还能拖动几百斤马鹿的，只有虎。

拖拽声慢慢远去，直到周围再次传来轻微的动物觅食声，韩青狂跳的心才落回到胸腔里。

小型食肉动物敢回来查找碎肉，猛虎肯定拖着马鹿走远了。

韩青提心吊胆的熬到晨曦初露，林子里响起几声清脆的鸟叫。

雪面上来回穿梭的小动物先后撤离，天光大亮时，埋藏马鹿的地方复上了一层新雪，黑夜中争抢的痕迹全被掩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