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叔轻轻点头:“办公室主任?你说的是要安排当县委办副主任?这说明他还是想用自己信得过的人。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谁不想有几个得力帮手呢。但你要明白,一个对金钱有强烈欲望的人,通常对权力也同样渴望。这种人最清楚,没有权力做支撑,捞钱就是无源之水。”
他目光望向远处正在施工的厂房,继续说道:“他目前没有在人事问题上过多插手,我认为主要原因是你在这个问题上掌握着较大的主动权,或者说,县里现有的干部队伍基础比较牢固,他暂时不敢轻易打破现有格局,跟你正面冲突。”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工地上的尘土。马叔接着说:“朝阳啊,你要记住,在官场上,越是那些动不动就拍桌子、瞪眼睛,情绪外露的人,反而越好对付。越是像丁洪涛这种,平时笑眯眯,喜怒不形于色,关键时刻却能下狠手的‘笑面虎’,才是最难缠的。你得慢慢观察,细细品味。”
我点点头,看着工地上忙碌的工人们,他们穿着沾满水泥点子的工作服,正喊着号子搬运建材。马叔的话让我想起在市委党校学习时,老师分析过的一些典型案例。
马叔接着说:“你现在是主持一方政府工作的县长,管着上百万人口,一直以来表现都很稳重。我和老张,还有你邓大爷,之前最担心的就是你年轻气盛,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沉不住气,想着非要争个高低输赢,图一时痛快。”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朝阳啊,那样做不是领导干部应有的涵养,那是江湖草莽的作风。你看看历史,再看看《水浒传》,晁盖够豪爽吧?但最后梁山泊还是宋江这样的人说了算。当领导,首要的是不能让别人轻易看穿你的情绪和底牌。遇到问题,能当下解决的就解决;一时解决不了的,不妨先放一放嘛,让它酝酿一下,发酵一下。有时候,时间本身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我若有所思地说:“张叔以前也常教导我,要沉住气,允许事物按自身规律发展。”
“对喽!”马叔眼睛一亮,“等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矛盾暴露得更加充分时,你再出手解决,往往比在问题初现时就硬碰硬要有效得多,也省力得多。甚至有些问题,发酵到一定程度,不用你亲自出面,自然会有其他力量介入把它解决掉。”
我叹了口气:“这个道理我明白。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丁洪涛同志明明知道通过爱卫会搞摊派,尤其是让学生捐款是违规的,为什么还敢这么操作?这件事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到时候一旦有媒体记者盯上,或者有群众向上反映,东洪县就会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对我们整个班子的形象都十分不利。”
马叔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这一点考虑得非常到位,也非常关键。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是东洪县的县长,东洪县任何方面出了重大问题,你作为政府主要负责人,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丁洪涛同志年纪到了,可能不太在乎身后的评价,但你不一样,你的政治生涯还很长,未来的路还很远,绝对不能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我追问道:“马叔,那您分析分析,为什么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操作?难道就不怕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