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末,上书房钟声回荡。
林羽着淡青长衫,腕悬碧玉小铃,行步叮然。他抱书卷出廊,宋居寒已候在石阶,少年一袭墨蓝锦袍,鬓若刀裁,眉间却带急:&34;宝珠怎还不出来?
林羽摇铃,四望梨林,雪片落在睫毛,瞬化成水:&34;许是藏得远了,再等等。
一刻、两刻,梨林深处仍无杏红身影。铃音渐急,少年心口发紧。
两人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反身入林,拨开残雪枝桠,脚印深深浅浅,却独缺那对小靴印。
宋居寒已跃上假山,四野茫茫,唯余雪色,他声音发颤:&34;不在这里也没有!
未正,紫宸殿。
新帝君凌正与何衍对弈,黑白子交错,新后坐在一旁观战,忽闻殿外急传:&34;上书房侍读急奏——&34;
林羽、宋居寒二人被引入,雪衣带泥,鬓发凌乱,跪地叩首:&34;陛下,宝珠公主失踪了!
梅后倏地立起,面色瞬白,却强自镇定:&34;慢慢说,何处不见?
林羽含泪,将捉迷藏、半月门、荒草径一一道来。
何衍突然出声,“陛下,公主殿下冰雪聪明,而且宫里正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想来是她入了不常去的地方才会找不到路,不如将冷宫或者那些奴才住的院子也一并搜了。”
“爱卿说的有理,就照你说的去做。”
金吾卫出,铁甲如潮,分赴宫苑。
御苑梨林,残雪被铁靴踏得粉碎,像给白地铺上一层碎玉;冷宫偏殿,破门逐一推开,蛛网被刀割断,尘灰飞扬;半月门前,荒草被连根拔起,露出潮湿泥土,却独缺那串小小绣鞋印。
雪越下越大,掩去足迹,也掩去希望。
君凌背手立于丹陛,雪落肩头,瞬间化水,像给玄袍点上一片湿冷的星。
慈元殿内,梅后坐于软榻,指尖紧攥绣帕,帕上并蒂莲被揉得变形。
她面前,蓉儿的小靴、小帽摆了一案,像无声控诉。
她听说消息后就回到自己宫中等待,怕女儿回来了,找不见她。
泪涌至眶,她却强忍——帝后之仪,不可失;母后之尊,不可崩。
她抬眸,望向殿外雪幕,声音轻得像雪落:&34;宝珠,娘在这儿,你快回来&34;
侍女捧来姜汤,她摇头,目光不离那串风铃——铃是宝珠亲手所挂,如今叮当作响,却不见孩儿身影。
她忽然起身,披斗篷,扶侍女手,步出殿外,立于雪幕下,任雪落满肩,像给母爱,盖上一层冰冷的被。
紫宸殿,君凌正审金吾卫报呈。
案上,落英殿草图展开,半月门、荒径、旧殿,一一标注,却独缺公主足迹。
他眸中雪意翻滚,像给这重重宫阙,点上一簇怒火。
帝驾启,雪道开辟。
君凌未乘龙辇,亲自前往,他披玄狐大氅,大氅被风扬起,像一面黑旗,插在雪原上。
梅后乘软轿紧随,雪帘半掀,她目光不离前方那道玄影,像给这寒夜,点上一盏追随的灯。
落英殿,荒草被铁靴踏平,残瓦被雪覆,像给旧殿盖上一层白幡。
君凌立于半月门前,雪光映在他眸底,像寒星坠火:&34;搜!寸寸翻找!
王瑞芳看见有这么多人闯入,也不惊慌,仍装作疯子一般痴痴傻傻,君凌看也未看她一眼,只让其他人去里面搜查。
君凌俯身,望向幽暗石阶,声音低而冷:&34;朕的女儿,可在此处?
君凌眸中雪意瞬化,化作一片赤红,他俯身,玄狐大氅被风扬起,像一面黑旗,插在雪原上:&34;宝珠,爹爹来了!
此时他不是万人敬仰的皇帝,而只是一个担忧女儿的父亲。
他步下石阶,雪光透入高窗,落在那团小小的影上——大红袄色已暗,发间南珠已失,唯那双眸子,仍亮如寒星,像给这幽暗,点上一盏不肯熄的灯。
宝珠被抱出,雪光刺目,她却笑得见牙不见眼:&34;爹爹,我乖,没哭。
君凌以玄狐大氅裹住她,声音低而哑:&34;乖,爹爹带你回家。
他回身,望向立于雪幕下的梅后,眸中赤红瞬化,化作一片春水:&34;朕把女儿,带回来了。
梅后疾步上前,却未哭,只以指尖拂去女儿发间残雪,声音轻得像雪落:&34;回来就好,回家。
她抬眸,望向君凌,眸中雪意瞬化,化作一片春水:&34;陛下,臣妾谢陛下。
君凌抬手,以指背拂去她肩头残雪,声音低而温:&34;朕的女儿,朕自会带回来。此后,谁再敢动她半分,朕便让谁,血染雪原。
雪仍在落,却不再冷;风仍在吹,却不再寒。
因为在那间小小雪庐里,有一盏灯,已被亲情亲手点亮,长明不灭,照着帝京,也照着天下。
而先帝的妃子王美人因为囚禁公主,连冷宫也待不得了,她被换了一个地方去了死牢,并且新帝下令,要凌迟处死,任何人不得为她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