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文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乐文小说网 > 风骨之臣 > 第93章 长安不见(3)

第93章 长安不见(3)

傍晚,灯市余光未散,檐角铁马叮叮。

风栖竹倚窗,指尖转冷茶,正欲再言,却见风竹影立在门边,发间雪粒未融,双手紧攥那盏已被风吹熄的&34;春声灯&34;。

她睫毛颤得厉害,却固执地抬眼,先朝姐姐比划一记&34;我没事&34;,又深吸一口气,脚步轻却稳,走到风寒竹面前。

她抬手,指尖点点自己胸口,又点点风寒竹,随后双手合拢,缓缓拉开——手语比得极慢,像怕风太大,吹散了情意:&34;我听见你们说的所有。

她伸手,从灯心里取出那张已被风寒竹摩挲得发软的锦笺,摊在掌心,字迹被雪水晕开,却仍倔强地显影:&34;愿同君,听春声,岁岁不相离。

她指字,再指指自己,眸子被灯火映得透亮,像两盏不肯熄的小灯——&34;这是我写的,也是我心里长的。它不因你从哪里来而改,也不因你要到哪里去而灭。

风寒竹垂眸,指背在袖中无声绷紧,像一张拉到极处的弓,却迟迟不敢放箭。

风栖竹目光掠过两人,一盏冷茶在手,却觉不出温度。

她轻叹,放下茶盏,起身,裙裾扫过地砖,&34;沙沙&34;像雪掩径。

经过妹妹时,她伸手,拂去风竹影发间雪粒,掌心在她肩头轻轻一按——那是&34;别怕&34;,也是&34;我在&34;。

风寒竹抬眼,眼底血丝纵横,像被雪夜风沙磨过。

他退半步,背脊抵住窗棂,冰意透衣而入,却压不下胸口的灼浪。

他望向窗外,雪色绵延,像一条回不到头的路。我来自另一个时空,那里的日月与你们不同。也许一年,也许十年,某一夜,我会在睡梦里被拉回去,像被风卷走的一粒沙。

风竹影静静听完,忽然弯唇,笑里带着泪,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她伸手,指尖轻点他眉心,像要抚平那里所有褶皱,随后双手交叠,贴在自己胸口,比划:&34;那就把&39;永远&39;,换成&39;此刻&39;。

她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雪风灌入,吹得她衣袂猎猎,像一面不肯倒的旗。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瞬间融化,回头看他——&34;雪会化,灯会灭,可此刻,它真的落在我掌心。我抓不住永远,但我抓得住此刻。你怕未来,那就给我此刻,好不好?

泪在她眼眶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像雪里最后一朵不肯谢的花。

风寒竹沉默,像被雪埋的火山。

良久,他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带走那滴将坠未坠的泪,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34;一年。以今日雪为证。

他伸手,与她十指相扣,掌心冰冷,却渐渐被她温度浸透。

雪落在交握的指背,瞬间融化,像给这个约定,盖上第一枚,也是最后一枚,滚烫的印章。

元宵翌日,晨钟方歇,摄政王府正门启一线,门房老仆顶着细雪迎出。

阶下停着两辆朱盖马车:前车雕鸾纹,垂流苏,是长公主徽记;后车玄漆乌轮,角灯暗红,乃殷家形制。

老仆心头咯噔,却不敢怠慢,急趋入内:&34;殿下、殷大人联袂送年礼,已至门外!

君昭披玄狐大氅坐主位,手畔一盏雪水烹出的普洱,汤色乌润,热气氤氲。

长公主携殷明入,俱是素服暗纹,外披白狐裘,仿佛有意掩去身份锋芒。

盒盖开启,是一尊羊脂玉佛,佛眼以金箔点睛,慈悲里带了几分逼人的贵气。

殷明随后,递上一封火漆缄口的年帖,声音低沉如暮鼓:&34;殷氏年礼,另有一份&39;雪里春&39;药酒,专祛寒疾,愿王爷玉体早安。话里话外,皆指君昭体内未清的寒毒。

君昭指腹摩挲玉佛,抬眼扫过二人,眸色浅淡,似笑非笑:&34;二位如此厚意,本王却之不恭。

他话音微顿,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34;寒毒易解,心结难除,二位以为如何?

长公主与殷明对视一眼,同时俯身。

堂外,雪下得更密了。

君昭起身,立于阶前,玄狐大氅被风鼓起,像一面黑旗。

他背对二人,望向庭中那株老梅,花未全开,却已有暗香浮动。

长公主眸光一亮,殷明已跪地叩首,雪瞬间染白他鬓边。

君昭抬手,示意送客,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34;雪大路滑,二位慢行。

客人离去,车辙在雪原上划出两道深痕,像给这个新年,刻下一道未解的暗号。

君昭立于门阶,指间把玩那只玉佛,佛眼金芒在雪光下闪烁,他却想起狱中温岭——那个曾与他并肩双星,如今却落魄无人问津的人。

雪落在佛眼,像替佛流下的一滴冷泪。他合拢掌心,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许久未见,是时候见一面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