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交通出行,还真是一言难尽回家这一路,陈逐五臟六腑都快被顛出来了。
陈逐老家不算远,在离榕城五十多公里的一处大山里,可要想回家的话,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这些年,市里从小日子那里进口了不少客车,可根本轮不到穷乡僻壤使用,他只能坐那种带篷布的农用大卡车。
卡车后斗还不到十平方,却摆满二十来张小竹凳,正常情况下都是满座,没有凳子的,就只能贴边站著。
放后世,这超载数百分之五百了,可在这个年代,却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车上都已经没空间,沿途还是有不少乘客挤上来。
可这些都没啥,让陈逐难绷的是,这辆卡车是连接农村和城市的,乘客会拎著鸡鸭,有些乘客带著咸鱼。
在这炎炎夏日里,臭香港脚,鸡鸭屎味,还有乘客憋不住的屁,外加小孩把屎拉裤兜里,各种味道混杂在这十平方不到的空间里发酵,人在醃一会就要入味。
直到副驾驶喊道。
“石塔山到了,到站的赶紧下车。”
听到这话的陈逐如获大赦,拎上布包,直接从卡车上跳了下来,逃离了这个恐怖空间。
看著大卡车扬起的尘土,陈逐忍不住来了句:“撒女內,老子以后再也坐这车就是猪。
可到这里,陈逐还没有到家,眼前一处通往山上的路口竖著一块木牌,上面写著:
向前村往里走20里】
“次奥啊!”
先前那段路体验是很差,可至少可以坐著不动,一想到要背著东西走20里路,陈逐就特別怀念前世他那辆刚买没多久的坦克700,舒適不说,后排也很宽敞,想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
道路两旁杂草灌木丛生,时不时就发出熙熙唰唰,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出来。
陈逐当即捡了根木棍防身,他可不想才刚穿越,就被路边的野怪偷了。
回村的前十里路,陈逐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多是噪鹃和斑鳩的声音,可到了一处叫十里亭的地方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了。
层层叠叠的稻田,上面种满绿色水稻,不少戴著斗笠的村民在田里弯著腰拔草,还有人拿著锄头修整田埂。
就在稻田不远的地方,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有几个光著屁股的小男孩,在溪水互相泼水玩耍。
这里是大山里为数不多的小平原,是向前村专门用来种水稻的地方。
陈逐小时候,就经常跟著父母来这里干活,童年有一半时间也是在这里度过的。
什么抓蚂蚱,溪里面掏鱼抓乌龟,那会由於馋肉,甚至把蜻蜓、竹笋虫抓起来烤了吃。
可最好吃的,应该还是竹林里的知了猴,美中不足的是,这东西是季节限定,要夏日天黑后才能抓得到。
作为村里首个大学生,陈逐可以是向前村的名人,也是大家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兴许这个年代没啥电子设备,这些村民一个个眼神都贼好,隔著老远就看到他。
“是陈逐回来了。”
经那人这么一喊,田里干活的人全都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並跟他挥手打起招呼来。
“怎么自己走路回来。”
“没让你舅开拖拉机去接你啊。”
“今年是不是毕业了,分配到哪个单位了?”
“这还用问,肯定是好单位。”
一位正在加固田埂的大爷感慨道:“要是我家孩子也肯念书就好了。”
“得了吧,你家五个孩子的分数全加起来,都没有陈逐一个人高。”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对了,陈逐,这段时间有没有空,我家小曼明年也要高考了,你能不能辅导下她。”
“人家陈逐马上就要到单位去报导,哪有空辅导你家闺女。”
陈逐笑著跟他们挥挥手,由於跟原主记忆融合的时间还很短,这些长辈看著眼熟,可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只能挠头尬笑。
离开稻田后。
差不多又走了一个小时这样,两腿都走麻了,总算看到路边那四根光滑的大石柱。
看到柱子就已经到村口了,这几根柱子其实是座石牌楼。
村里的老一辈说,向前村以前叫横山村,很多年以前,村里出过状元,还有不少进士。
石柱上本是个明朝御赐的石牌楼,可惜当年闹得太狠,连带著村里的宗祠庙宇一起被推倒了,连村名都给改了。
石柱上雕刻的字被凿烂,而那块刻著“状元”的石牌,被村里一位老头给拖走,埋在了自家地基里。
来到村口后,陈逐突然有点胆怯,前几日,在他还没穿过来前,工作分配刚下来,原主第一时间就给家里写信了。
陈逐头一次巴不得邮政效率能慢一点,没送到的话,那肯定是最好的。
不然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放弃铁饭碗,屁股都有可能被打开。
可就算家里人知道了,已经做好决定的事情,陈逐没打算去改变。
向前村虽在大山里,可村子还蛮大的,足足有两三千人,分成十几个队。
据说这里的村民,大多都是当年从北方逃难来的,好像还跟“衣冠南渡,八姓入闽”有关。
这也导致村里的姓氏比较杂,主要还是以林、陈、黄、李四个姓为主。
而陈逐家在向前村的中心地带,是一座两层楼的夯土瓦房,门前还有个用来晒稻穀的大庭院。
土房一角,有位中年女人正把剁碎的番薯叶餵给猪圈里的小猪仔,嘴里还骂道:“怎么越大越挑食了,番薯叶都不吃的话,以后都给你们喝餿水。”
看著眼前这位正在骂小猪的中年女人,陈逐偷偷来到身后,轻声唤道:“妈”
听到声音的李秀珠,猛地回头,看到背著布包的陈逐后,那叫一个惊讶。
“嚇死个人,什么时候回来的,谁送你回来的。”
“我自己走路回来的。”
女人上下打量了番,看著他脚上满是泥土和破洞的布鞋,脸上满是心疼。
“回家也不提早写信跟我们讲,早知道的话,我就让你舅开拖拉机去接你了。”
听到这话后,陈逐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看来自己写的那封信还没送到,不然老妈就不是这个態度了。
“我有手有脚的,就不用专程麻烦我舅了,再说走路也可以锻炼身体。”
李秀珠愣了下,以往这孩子没人去接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回村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对了,我爹不在吗?”
“你爹到山里採药去了,要晚一点才回来,肯定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烧两个菜去。”
“好嘞,妈。”
而就在这个时候,邻居有个大娘气喘吁吁跑过来,焦急喊道:“出事了,秀珠,你赶紧过去看看,桃跟长春又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