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小花带着帐本来登记。
兰云月即将临盆,不适合再外出。
当问到特长时,赵大山老实回答:
“小的会点木匠活,耕田种地自然都会。”
王氏低声说:
“民妇会纺纱织布。”
周铁匠抱着孙子,说:
“老朽是个铁匠,这是老朽的孙儿周树生,小名小树,自小在铺子里看着,也能帮老朽拉个风箱,递个家伙。”
小花的眼睛亮了。
她立即派人请来了陈庆。
陈庆来到旧屋,开门见山问道:
“周师傅懂得打铁?”
周铁匠点头,声音哽咽:
“祖上三代都是铁匠可是乱兵来了,铺子没了,徒弟们也”
陈庆沉默片刻,拍了拍老人的肩:
“周师傅先好生休养,等身体好了,我有一事相求。”
离开时。
陈庆望向那些正在喝粥的流民,目光深邃:
“能活下来都不容易,既然来了,就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书房内。
烛火噼啪作响。
映照着陈庆沉思的面容。
王小虎肃立在一旁,汇报结果:
“老爷,已经查清楚了,这些流民都是从河间府逃过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
“他们说河间府有个诨号叫过江龙的盐枭起兵了,聚众上万,攻占了府城。”
“那贼子强征暴敛,见人就杀,弄的生灵涂炭,十室九空,他们是不得已才背井离乡,往东逃难。”
“听说朝廷已经派兵围剿,只是不知此时,那过江龙是否已被平定。”
陈庆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盐枭造反。
这可不是小事。
盐利丰厚,能在这行当里称王称霸的,无一不是狠角色。
这过江龙既然敢扯旗造反,必然有所依仗。
朝廷兵马效率如何,还真不好说。
最怕就是官兵来了,官兵败了,官兵逃了。
“知道了。”
陈庆收敛心神,吩咐道:
“告诉小花,让庆云商行的管事和行商们,多留个心眼,每十五天整理一份情报寄过来。”
“是,老爷!”王小虎点头应下,身子却没动。
他脸上露出几分罕见的踌躇和难色,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庆看了他一眼,觉得好笑。
王小虎跟他有几年了,性子直来直去,何时见过他这般扭捏作态?
“怎么了小虎?”
陈庆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疑惑问道:
“你难道在我面前,还要藏着什么话吗?有什么难处,直说便是。”
王小虎脸憋得通红,猛地吸了一口气,象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老爷!我我想求娶小花姑娘!求老爷成全!”
噗——
陈庆刚入口的茶水喷出来,他放下茶杯,有些错愕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小虎。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竟然存了这个心思?
小花是兰云月的婢女,如今帮着管理庆云商行的日常琐事,确实是个灵俐能干的好姑娘。
陈庆定了定神,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了几分,关键问题脱口而出:
“你想娶小花?这这是你一头热,还是人家小花姑娘也点头了?”
王小虎抬起头,黑红的脸膛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憨笑,忙不迭地点头:
“点头了点头了!我我私下问过小花,她她愿意的!”
说到后面。
声音小了下去,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陈庆看着他这副又憨又急的模样,心头一乐,脸上却故意板起,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虚点着他,笑骂道:
“好你个王小虎!”
“我说你小子,最近往商行跑得那么勤快,还以为你突然转了性子。”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盯上我家的姑娘了!”
他语气虽带着责备,但眼中的笑意却掩藏不住。
王小虎是他的心腹臂膀,忠心耿耿。
小花也是知根知底,能力出众。
这两人若能成其好事,倒是一桩美事,更能将王小虎更紧密地绑在自己的阵营里。
王小虎被说中心事,挠着头嘿嘿傻笑,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大半。
“起来吧!”陈庆挥挥手,也不生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好事,跪着象什么话。”
待王小虎站起身。
陈庆沉吟片刻,正色道:
“小花虽是兰月婢女,但她的终身大事,最终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思,也得云月点头。”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我自然不会做那恶人。”
王小虎闻言大喜,又要行礼:“多谢老爷!”
“先别急着谢。”陈庆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也含着几分告诫,“你这毛手毛脚的性子,以后成了家,可得稳重些,别委屈了人家姑娘。若是让我知道你对不起小花,我第一个不饶你!”
“不敢不敢!老爷放心,我王小虎对天发誓,一定对小花好!”王小虎连忙指天画地地保证。
陈庆笑了笑,开始谋划:
“这事我知道了,回头我跟云月说一声,你们呢,去请刘老先生选个吉日,先把婚事定下来。”
“如今外面兵荒马乱的,咱们村里正好办场喜事,也去去晦气。”
王小虎激动得满脸放光,连连道谢,这才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陈庆摇头失笑,心中却是一片欣慰。
接下来的日子,流民们开始了新生活。
男人们在大石柱的带领下开垦荒地。
王氏则带着妇孺们在香皂工坊帮忙。
虽然劳累,但每天都能吃饱饭,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周铁匠因为年纪大,被安排修理农具。
【上上签:收留流民,既积善缘,又得助力,因材施用,各得其所。】
【中中签:谨慎防备,可保无虞。】
【下下签:良莠不分,引狼入室。】
看到签文,陈庆心中大定,亲自来到周铁匠的住处:
“周师傅,我有一事相求。”
周铁匠正在修理一个破损的犁头,炉火映红了他满是皱纹的脸。
旁边是他的孙子,周树生。
见陈庆到来,他连忙放下铁锤,躬敬行礼。
“老爷找老朽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