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只是一个强大的战士，那么很抱歉，风暴壁垒需要的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英雄。”
“我们需要一个，能带领我们活下去的奇迹！”
她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城墙上。
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与绝望。
卡西尔脸色一变，刚想呵斥赛琳娜的无礼。
艾莉娅却再次抬手，制止了他。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赛琳娜，扫过她身后那些面带悲怆与决然的士兵。
她理解这种绝望。
在前世，她也曾无数次面对这样的绝境。
“你说得对。”
艾莉娅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城墙下的魔物嘶吼。
“守，是守不住的。”
赛琳娜一怔。
“唯一的生路，是进攻。”艾莉娅继续说道。
“进攻？”
赛琳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身后的战士们也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
“用什么进攻？用我们这几万残兵吗？去冲击那数以百万计的魔潮？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谁说要冲击魔潮了？”
艾莉娅反问。
她走到城墙边，目光投向远方，那道连接天地的巨大风暴。
“这些魔物，并非凭空出现。”
“它们的背后，一定有一个稳定的能量源，一个巨大的巢穴，或者一个更上位的存在，在源源不断地催生和指挥它们。”
“找到了它，摧毁它。魔潮自会退去。”
这个道理，她当然懂。
风暴壁垒建立之初的目的，就是为了镇压那道毁灭风暴深处的某个深渊裂隙。
可是……
“巢穴就在那道‘灭世风暴’的中心。”赛琳娜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那里是深渊魔气最浓郁的地方，能量风暴可以撕碎一切靠近的物体，就算是炽天使，也无法穿越。”
“我们曾经组织过无数次突击队，最精锐的战士，最好的装备，但他们甚至没能靠近风暴百里之内，就全军覆没了。”
“那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以前是。”艾莉娅转过身，看着她，“现在，不是了。”
她的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赛琳娜皱起眉头，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自信从何而来。
艾莉娅没有再解释。
事实，永远比语言更有力。
“咕叽！”
莱姆从她肩头跳了下来。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它的小身体一阵蠕动。
噗！噗！噗！
一颗又一颗灰蒙蒙的，果冻状的能量凝胶，被它吐了出来。
转眼间，地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足有上百颗。
一股混沌而温润的能量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赛琳娜身后的天使战士们，闻到这股气息，只觉得体内干涸的神脉都传来一阵渴望的悸动。
“这是……”赛琳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震惊。
“混沌能量。”艾莉娅言简意赅，“可以补充你们的本源，治愈你们的伤势。”
她看了一眼那些眼神渴望却又不敢上前的士兵。
“卡西尔。”
“在！”
“告诉他们，这是什么。”
卡西尔上前一步，挺起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大声说道：“这是艾莉娅大人赐予我们的神物！“
“它能让濒死之人重获新生，能让枯竭的神格再次充盈！”
他指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和右翼，那里的伤口处，已经结上了新生的肉芽。
“我，还有我的七个兄弟，就是靠着它，才从地狱里爬回来的！”
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赛琳娜的目光，在卡西尔和那堆能量凝胶之间来回移动，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把这些，分发给伤势最重，神力最枯竭的战士。”
艾莉娅对赛琳娜下令。
这一次，她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赛琳娜的身体僵硬了片刻。
她看了一眼艾莉娅平静无波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手下那些眼中重新燃起光亮的士兵。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
从艾莉娅一个人杀退魔潮的那一刻起，这座堡垒的军心，就已经不再完全属于她了。
“是。”
她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她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去分发那些凝胶。
很快，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在城墙上此起彼伏地响起。
“我的神力在恢复！天哪，这怎么可能！”
“翅膀我被魔气腐蚀的翅膀，竟然在净化！”
“力量，我感觉到了力量！”
一名拄着断枪，连站立都勉强的年迈天使，在吞下一颗凝胶后，浑身爆发出强烈的圣光。
他扔掉断枪，激动得泪流满面，当场跪倒在地。
不是朝着天空，而是朝着艾莉娅的方向。
一个。
两个。
越来越多的天使，在感受到身体的奇迹般变化后，自发地向着艾莉娅，单膝跪地。
行了一个他们只会对最高统帅，或是在神迹降临时才会行的重礼。
赛琳娜看着这一幕，身体冰冷。
她知道。
风暴壁垒，变天了。
艾莉娅没有理会那些跪拜的士兵。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赛琳娜身上。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关于那个风暴巢穴，你们所有的情报，地图，以及失败的尝试记录。”
“我需要它们。”
赛琳娜沉默地看着她。
周围，是重新振作起来的士兵。
眼前，是深不可测，如同神明般的艾莉娅。
她那颗早已冰封死寂的心，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或许……
这个人的出现，本身就是奇迹？
或许，那看似自杀般的进攻计划，真的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她自嘲地笑了笑。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赌的呢？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战死。
而这，本就是他们早已预料到的结局。
“好。”
赛琳娜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银色的，如同罗盘一般的金属造物，递给了艾莉娅。
“这是风暴之眼，风暴壁垒的最高权限核心。”
“里面，有你想要的一切。”
“包括我们最后的，也是最绝望的一个计划。”
她的手，在将风暴之眼递出时，微微颤抖。
虚空之中。
林炎面前的光幕上，艾莉娅刚刚接过了那枚名为“风暴之眼”的银色罗盘。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动摇的决绝。
林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有点意思。”
他轻声自语。
这个叫赛琳娜的女天使，比那个卡西尔要有趣得多。
她不相信希望，只相信现实。
她用最尖锐的绝望，去逼迫艾莉娅拿出真正的解决方案，而不是空洞的口号。
这种人，在末日里，往往能活得更久。
也更能成事。
就在这时。
林炎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所在的这片绝对虚无的空间，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涟漪。
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
“哦？”
林炎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没有回头。
依旧看着光幕中，艾莉娅开始尝试解析风暴之眼的画面。
仿佛身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下一秒。
一道漆黑的身影，从那口子中挤了进来。
那是一个身披骨甲，头生双角，背后拖着一条狰狞骨尾的恶魔。
他的气息，狂暴而强大，远超艾莉娅之前斩杀的任何一头领主级魔物。
这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魔王级的存在。
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深渊魔物。
从那道裂口中汹涌而出，将这片虚无的空间瞬间染成了代表深渊的漆黑与混乱。
“就是这里！”
那名魔王级的恶魔，发出了嘶哑而残忍的灵魂咆哮。
“君王大人力量失控的源头，就在这附近！”
他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这片虚无。
最终，定格在了那个唯一的存在之上。
定格在了那个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仿佛在自家后花园看风景的男人身上。
魔王愣住了。
他身后的魔物大军，也出现了短暂的骚动。
一个人类？
一个看上去孱弱无比，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人类？
怎么可能！
这里是虚空深处，是连神明都不敢轻易涉足的混沌之地。
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幻觉吗？”
魔王眯起了他那双燃烧着硫磺火焰的眼睛。
他抬起利爪，对着林炎的方向，虚虚一握。
一股纯粹的深渊之力，化作一只无形的巨手，朝着林炎狠狠抓去！
这一抓，足以捏碎一颗星辰。
然而。
那只无形的巨手，在靠近林炎百米范围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连一丝波澜，都未能激起。
魔王脸上的疑惑，变成了惊骇。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类，不是幻觉。
也不是他能理解的存在。
但，源自于深渊的傲慢，让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敢于窥探君王大人的力量，就是死罪！”
“杀了他！”
他发出暴怒的咆哮。
吼！
上万头狰狞的深渊魔物，瞬间被指令驱动。
它们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林炎，带着足以污染整个世界的可怕魔气，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冲了过去！
毁灭的浪潮，足以让任何一支天使军团为之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