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门
“挣扎是最好玩的游戏。
“你们的意志越是坚韧”
“破碎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才会越好听。”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游戏，并不急于将他们彻底碾碎，而是不断地加大压力，欣赏着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意志壁垒上，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外界那冰冷的、能冻结灵魂的绝望气息，顺着裂痕渗透了进来。
艾莉娅的身体猛地一颤，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飞速抽干，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要结束了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力。
“还没完！”
林炎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
他知道，单纯的防御，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反击！
可是，要如何反击一个由法则本身构成的、近乎无解的存在？
林炎的大脑，在极限的压力下，疯狂地运转。
那个小男孩他以绝望为食
他将灵魂囚禁在树上，抽取他们的绝望
他就像一个牧主，或者说园丁。
园丁？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炎的脑海。
既然你是园丁，那这棵树，就是你的花园。
这些被囚禁的灵魂，就是你的花。
而你的力量来源，就是这些花开出的“绝望之果”。
但是，如果
这些花，不再为你提供养料了呢？
如果，有人给了它们另一种选择呢？
“艾莉娅！”
林炎的声音，在灵魂链接中，如同惊雷般炸响。
“还记得，你在嫉妒回廊，是怎么战胜你自己的吗？”
艾莉娅猛地一怔。
嫉妒回廊拥抱分享怜悯
她瞬间明白了林炎的意思。
“可是我的圣光，在这里”
“不！需要的不是你的力量！”林炎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是你的‘心’！”
“是你的‘怜悯’！是你的‘救赎’！”
“把你的意志，传递出去！”
“告诉那些被囚禁的灵魂，他们没有被遗忘！”
“告诉他们，还有光，记得他们！”
“用你的‘希望’，去污染他的‘花园’！”
艾莉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看着远处那棵巨树上，挂着的亿万个痛苦的灵魂，那里面，甚至有她曾经的同胞，那些陨落的天使。
她的眼中，所有的恐惧和无力，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炽天使的慈悲与愤怒！
“我明白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理会即将破碎的意志壁垒，也不再去理会那恐怖的压力。
她将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到了自己那颗，即使堕入深渊，也依然相信光明的心之中。
她背后的六只光翼，再次展开。
但这一次，上面散发的，不再是战斗用的璀璨金光。
而是一种柔和的、温暖的、如同晨曦般的乳白色光晕。
“以光之名”
她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充满了神圣的威严。
“我，炽天使艾莉娅，在此宣告——”
“所有沉、沦于绝望的灵魂啊”
“你们的痛苦，我听见了。”
“你们的不甘，我看见了。”
“抬起头来！”
“看看我！”
“希望尚存！”
她的声音，化作一道无形的、温暖的波动，穿透了法则的阻隔，穿透了绝望的壁垒，精准地，传递到了那棵巨树上，每一个被囚禁的灵魂心中！
嗡——！
整棵绝望之树，猛地一震。
那些原本如同琥珀般死寂的“果实”，内部那些凝固的灵魂，眼眸中，竟然齐刷刷地，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那光芒很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但那，是希望之光！
“不不可能！”
树冠顶端，那个小男孩天真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扭曲和愤怒！
“你在做什么？！”
“不准！你们不准有希望！”
“你们的绝望是我的！都是我的！”
他疯狂地咆哮着，加大了对林炎的压力。
“咔嚓！”
意志壁垒，轰然破碎。
然而，就在壁垒破碎的瞬间。
“莱姆！”林炎暴喝。
“咕叽！”
莱姆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它出现在了巨树的下方，那无数盘根错节的树根前。
它张开了自己的嘴。
然后，猛地一吸！
“混沌——本源吞噬！”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吞噬之力，从莱姆那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如果说，那个小男孩，是在“抽取”绝望能量。
那么莱姆此刻，就是在“抢”！
而且是连锅端！
它吞噬的，不只是那些绝望能量。
而是连同承载能量的“树根”本身，那构成树根的“法则”，都在它的吞噬之力面前，被强行地打碎、分解，还原成最原始的混沌！
“啊——！”
小男孩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根基处，疯狂地反向抽取！
他就像一个正在用水管浇花的人，突然发现水管的另一头，被接上了一个工业级的巨型水泵！
他一边要镇压那些因为艾莉娅的“希望”而开始暴动的灵魂。
一边又要抵抗莱姆从根基处进行的疯狂掠夺。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而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林炎！
他竟然硬扛着那股法则碾压，直接冲到了这棵万米巨树的顶端！
“你的游戏，结束了。”
林炎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和痛苦，五官都扭曲在一起的小男孩，眼神冰冷。
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他那纤细的脖颈。
然而，入手的感觉，却不是血肉。
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晶石般的触感。
这个小男孩，根本不是生物！
他只是一个由法则构成的“终端”！
“放开我！你这只虫子！放开我！”
小男孩疯狂地挣扎，一股股精纯的绝望之力，从他体内爆发，轰击在林炎的身上。
林炎的身体表面，皮肤瞬间开裂，血肉模糊。
但他掐着对方脖子的手，却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告诉我。”
林炎忍着剧痛，一字一句地问道。
“通往第九层的路，在哪里？”
“休想！”
小男孩发出尖锐的咆哮。
“我会让你们永远留在这里！”
“成为我最完美的收藏品！”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中，猛地爆发出两道黑色的光束，直刺林炎的眉心！
那是他最本源的“绝望刺魂”，足以让深渊领主都瞬间意志崩溃，沦为行尸走肉。
然而，林炎的眼中，没有丝毫惧色。
他那双一紫一赤的异色瞳，猛然亮起。
左眼，混沌流转，吞噬一切。
右眼，毁灭燃烧，终结万物。
“在我面前，玩弄绝望？”
“你还不够格！”
两股同样不讲道理的、凌驾于“绝—望”之上的至高法则，从林炎的眼中，悍然迎上了那两道黑色光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极致的、无声的湮灭。
那两道足以让神明都意志崩溃的“绝望刺魂”，在接触到林炎目光的瞬间，就如同两条冲入太阳的冰蛇，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最终被彻底地“抹去”。
混沌，吞噬其形态。
毁灭，终结其概念。
“不我的力量”
小男孩那张扭曲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凡人才会有的情绪——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无往不利的本源法则，竟然失效了？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灵魂，到底是什么东西构成的？！
“现在，可以说了吗？”
林炎掐着他脖子的手，缓缓收紧。
那由法则构成的脖颈，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我我不知道！”
小男孩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我不知道什么第九层！我从诞生起，就一直在这里！”
“我的任务就是收集‘绝望’！看守这里！”
林炎的眉头一皱。
看守？
这个词，信息量很大。
“是谁给你的任务？”
“我我不知道那个意志，没有名字，没有形态它只是存在”
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下方，莱姆的吞噬还在继续。
整棵绝望之树，已经有近三分之一的树根，被它吞噬殆尽，转化为了最纯粹的混沌能量。
莱姆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身上的气息，又壮大了一分。
而艾莉娅的“希望赞歌”，也彻底点燃了那些被囚禁灵魂的反抗之火。
他们不再提供绝望，反而开始用自己残存的意志，从内部冲击着那些囚禁他们的“果实”。
内外夹击之下，这棵存在了亿万年的绝望之树，正在走向崩溃。
“停下！快让它们停下！”
小男孩感受着自己力量的飞速流逝，终于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只要你们停下，我就告诉你们离开这里的路！”
林炎对着下方，打了个手势。
莱姆立刻心领神会，停止了吞噬，但依旧保持着威胁的姿态。
艾莉娅也暂时收敛了“希望”的传播。
小男孩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惊恐地看着林炎，就像在看一个魔鬼。
“第八层没有通往第九层的路。”
他喘息着，说出了一个让林炎和艾莉娅都心头一沉的秘密。
“这里是终点。”
“或者说，是一个‘垃圾场’。”
“一个处理‘失败品’的垃圾场。”
“失败品？”林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所有所有试图挑战‘深渊之门’，但却失败了的存在”
小男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本能的敬畏。
“他们的灵魂，都会被那扇门‘丢’到这里。”
“然后，被我收集，被这棵‘母树’吸收。”
“我们我们称那些灵魂为‘回响’。”
这个秘密，太过惊人。
它彻底颠覆了深渊九层的结构。
第八层，根本不是第九层的必经之路。
它是一个独立的、封闭的、用来处理“挑战失败者”的回收站！
那玛门和阿斯摩太，他们所谓的“通道”，到底是什么？
他们是在撒谎？还是说，连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最底层的秘密？
“那深渊之门，到底在哪里？”林炎追问道。
“我不知道”小男孩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门’在看着我们。”
“它决定着一切。”
“那我们怎么离开这里？”艾莉娅在下方焦急地问道。
“有一个地方一个连‘门’的意志，都无法完全渗透的地方。”
小男孩指向了这片黑色晶石平原的尽头，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里，是‘最初的碎片’。”
“是这片‘垃圾场’诞生时，从某个我无法理解的存在身上，剥落的一块‘残骸’。”
“那里，有当年那场‘战争’留下的不稳定的空间裂隙。”
“通过那里，你们或许可以逃出去。”
“但你们会去到哪里，我不知道。可能是深渊的任何一个角落，也可能是无尽的虚空。”
战争？碎片？
一个个新的谜团，浮现在林炎心头。
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触摸到这个世界，最核心的、最古老的秘密。
“带我们去。”林炎没有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好好”
小男孩彻底屈服了。
他念头一动，那棵巨大的绝望之树，开始剧烈地颤抖。
一条最为粗壮的、位于树干中心的树根，如同活物般，缓缓地向着他们延伸过来，在他们面前的虚空中，搭成了一座通往黑暗深处的桥梁。
“走上这座‘悲伤之桥’，就能到达‘最初的碎片’。”小男孩虚弱地说道。
林—炎松开了手。
他知道，这个法则终端，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意志和力量。
他带着艾莉娅和莱姆，踏上了那座由树根构成的桥梁。
桥身冰冷而又粗糙，上面布满了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脚踩上去，仿佛能听到亿万灵魂无声的哀嚎。
他们走在桥上，向着那片未知的黑暗，缓缓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