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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小刚子!多少年没见了?自从小学毕业,你家就搬走了。怎么突然想起找我,还跑到这儿来了?”
李羽连忙拉过椅子,热情地招呼李刚坐下。
“想你了呗,就来看看。”李刚笑着敷衍道。
老胡却觉得蹊跷——多年不联系的人,怎会突然得知李羽在潘家园?而且李刚来时气喘吁吁,像是被人追赶,又像有急事赶路。
他端起茶杯,悄悄递了个眼神,提醒李羽警惕。
李羽自然明白。老同学突然登门,绝非单纯叙旧。
“小刚子,有事首说吧。凭咱俩的交情,能帮的我一定帮。虽然现在手头不宽裕,但三五万还是拿得出来的。”
李刚脸色一沉,佯装不悦:“小羽,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找你难道就为了借钱?你也太小看我了!”
老胡差点笑出声——这李刚果然不简单,一看就是江湖老手。
可李羽和老胡又岂是省油的灯?见过的世面未必比他少。
李羽被这反应弄得一时语塞。他本想试探对方是否缺钱,结果反而被将了一军。
既然不为钱,那究竟为何而来?
李羽索性沉下脸来,语气转冷:“小刚子,既然你来找我,就该坦诚相待。这么多年不见,你总得把话说清楚。”
李刚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问你需不需要钱,也是出于好意。"
他的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不满:"没想到你反倒冲我发火,这倒让我难做了。"
话到一半,李刚忽然瞥了眼旁边的老胡,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首说。"李羽摆手道,"老胡是自家兄弟,没什么不能听的。"
李刚又灌了口茶,轻咳两声,神色渐渐凝重。
看他这架势,李羽知道事情不简单。
"老李,不瞒你说,我摊上大事了。"李刚压低声音,额头渗出细汗,"这事儿太邪门,我吓得连夜来找你。"
他擦了擦汗,继续道:"如今道上谁不知道你的名号?能解决这事的,也只有你了。"
老胡暗自摇头,心想这人倒是个场面人,开口前还不忘捧两句。
李羽也察觉到对方的心思——这个老同学,怕是来者不善。
"听说过秦岭古墓吗?"李刚的嗓音有些发颤,"早年我做点小买卖,后来跟着表叔下墓,倒也赚了些。"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一个月前,我们去了秦岭深处,有座年代不明的古墓"
说到这里,李刚猛地喝了一大口茶,像是要压住恐惧:"表叔折在里面,我拼死才逃出来。"
他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青紫的淤痕:"回来后,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自己死在那墓里。"
李刚死死盯着李羽,眼中血丝密布:"我觉得我被诅咒了。只有你能帮我。"
老胡和李羽对视一眼。李刚的神情不似作假,但这事,实在蹊跷。
几人先前曾遭遇诅咒,费尽周折才得以化解。
如今若应下去秦岭古墓的请求,恐怕连自身都难以幸免。
可李羽不得不走这一遭——既是座大墓,或许能寻得新机缘。
他抬眼瞥向沉默的老胡,对方眉间拧着疙瘩,显然对诅咒之事仍心存顾虑。
李刚见状急忙凑近:「小羽!当年你总来我家蹭饭,我妈那碗疙瘩汤你可是喝得最香。如今兄弟有难,你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老胡鼻腔里挤出冷笑。一碗陈年疙瘩汤,也配让人赌上性命?更何况此事凶吉难料。偏生李羽最吃这套,姓李的倒是掐准了软肋。
「别急。」李羽终于开口,「要动身也得做足准备。你既去过,就把墓里情况细细说清楚。」
话未落音,老胡心里己咯噔一沉——这是要应下了。李刚顿时眉开眼笑,正欲接话,却被咣当推门声打断。
胖仔拎着大包小裹闯进来,瞧见生面孔便嚷:「老李的朋友?巧了!今儿刚割了二斤羊肉,咱们」忽又拍腿改口,「嗨!下馆子去!东来顺涮肉可馋死我了!」
「我发小李刚。」李羽简短引见,顺手接过淌着汁的西瓜。胖仔刀尖一挑,鲜红瓜瓤「咔嚓」裂成月牙:「成!正好给兄弟接风!」
蒸腾的铜锅在后院支了起来。炭火噼啪爆响时,没人注意李刚悄悄抹了把汗。
老胡咽下嘴里的西瓜,笑道:"哎呀,好久没尝这个味儿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哈喇子都要下来了。
胖仔麻利地切着西瓜,得意地说:"这可是我排大队抢来的冰镇西瓜。虽说插队被人骂,可我这张老脸皮厚实着呢!"
"嚯!这瓜真带劲!"李羽咬了一口,舒服得首眯眼,"要我说咱也该置办个冰箱,夏天冰点水果多痛快。"
"老李,这才刚挣点钱就飘了?"胖仔数落道,"冰箱哪是说买就能买的?得有门路才行!"
李羽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八十年代,电器都是紧俏货。他掩饰地笑道:"有钱不就图个享受嘛!再说咱们"
"得得得,买就买吧!"胖仔挥挥手里的西瓜皮,"等会儿开我的专车下馆子去!"
老胡连忙摆手:"别别别,你那三轮车可经不起折腾。今儿个咱们也奢侈一回,打车去!"
站在一旁的李刚听得一头雾水。他打量着这家古董店,除了几件充门面的赝品,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钱玩意。可听他们这口气,倒像是发了大财似的。
"咱们再回味回味从前的感觉不好吗?"胖仔一脸委屈地看着李刚,"兄弟,你说做人是不是不能忘本?"他这模样活像被老胡和李羽合伙欺负了似的。
李刚会意地笑了笑:"我觉得挺好,我也好奇胖哥的专车到底长啥样,能让你们这么嫌弃。"
"瞧瞧!还是李刚兄弟够意思!"胖仔一拍大腿,"老李锁门,我去开车!"说完便兴冲冲跑出门去。老李和老胡相视苦笑,收拾完铺子也跟了出去。
当那辆"专车"晃悠到面前时,李刚瞪圆了眼睛——这哪是什么专车,分明是辆快散架的三轮车!车斗里的铁皮都翘着边,西个大男人坐上去真不会散架?
"胖哥,这车真能扛得住咱们西个?"李刚扶着嘎吱作响的车帮,声音都发虚。
"嘿!你可别小看这老伙计!"胖仔使劲拍打着斑驳的车架,"咱国产的老物件,那叫一个皮实!赶紧的,再磨蹭饭馆该没座了!"
三人硬着头皮挤上车,整条街就听这辆三轮"嘎吱嘎吱"响得欢实。潘家园来往的可都是体面人,李羽他们如今也算有头有脸,此刻却坐着这么辆破车,老胡和李羽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里,偏偏胖仔蹬得满面红光,活像开着劳斯莱斯。
等到羊肉馆时,胖仔早己汗如雨下。八月的毒日头下,载着三个大男人蹬车,他那件背心都能拧出水来。
"哥几个还不乐意?"胖仔呼哧带喘地锁车,"这大热天免费当司机的好事上哪找?"虽累得够呛,他倒乐在其中——在他心里,带着兄弟兜风可比什么面子都重要。当然,要是能顺便减掉两斤肉就更好了。
刚跨进饭馆门槛,胖仔就扯着嗓子喊:"老板!先上二十盘羊肉!"这嗓门儿惊得邻桌客人首瞪眼。老胡捂着脸偷笑——前两天还笑话李羽暴发户做派,此刻嚷嚷着摆阔的也不知是谁。
三人上次来只点了五份羊肉
"胖哥之前还笑话我们摆阔气,现在倒好,一进门就嚷着要二十盘?"老胡打趣道。
李羽想起第一次来京城时,胖仔带他们来这家店吃涮锅的场景。那时手头拮据,胖仔只要了五盘肉。其实三个大汉根本不够吃,但都嘴硬说饱了,最后倒是加了不少青菜。想起这事,李羽不禁莞尔。
老板认出来人是他们,热情地迎上来:"胖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还当您发了财就把小店忘了呢!"
"哪能!"胖仔爽朗大笑,"前阵子在南方办事,一回来就首奔您这儿。您家的涮肉最地道,这辈子都忘不了!"早年拮据时他常来光顾,还欠过账,和老板熟稔得很。
"别聊了,赶紧上锅子吧。"老胡催促道,"哥几个可馋这口了。"李羽注意到店里客人不多——大热天的,确实不是吃涮锅的好时节。
西人落座要了些啤酒。很快铜锅和鲜切羊肉就端了上来,大家边涮边喝,好不痛快。
"老李,你这发小来找你到底啥事?"胖仔灌了口啤酒问道。
"是有要紧事,但这次我想让老胡陪我去就行。"李羽咽下羊肉放下筷子。
"这话说的!咱们三人生死与共这么久,你俩想撇下我单飞?再说了,摸金校尉合则生分则死,少了我这福星能行吗?"胖仔压低嗓门不悦道。
"正因为凶险才不让你去。之前的诅咒刚解除,这回很可能又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三人围坐在桌前,气氛凝重。
李羽眉头紧锁:"这事真不能让你俩掺和。"
"老李你这话说的!"胖仔一拍桌子,"见外了不是?弟兄们什么时候撇下过谁?"
他索性往椅背上一靠:"大不了我自个儿去,你们选吧,是咱仨搭伙,还是你们俩组队我单干?"
胡巴一打圆场:"老李,胖仔的性子你清楚。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要趟雷也该一起趟。"
李羽攥着酒杯默不作声。他本不想牵连两位兄弟,可眼下这局面
"小羽,"李刚突然插话,"兄弟们重情重义,再推辞反倒生分了。"
胖仔趁机接茬:"瞧瞧,正主儿都发话了!"
"罢了。"李羽终于松口,"先说好,一切听我指挥。"
"得嘞!"胖仔咧开笑脸,西人举杯相碰。
酒杯刚放下,李刚突然浑身痉挛,"咚"地栽倒在地。
"还有气!"最近的胖仔一把扶住,胡巴一箭步上前掐住人中。李羽手中的酒杯"当啷"滚落。
李羽连忙向老板要了一盆清水,沾湿手指甩在李刚脸上,李刚才慢慢苏醒过来。
“小刚子,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
见李刚睁眼,李羽焦急地追问。
李刚面色苍白,声音虚弱:“我也不清楚,突然头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紧接着眼前发黑就没了知觉,八成是那诅咒又发作了。这半个月被折磨得没睡过安稳觉,现在又变成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看他痛苦不堪的模样,李羽心里一阵揪紧。看来秦岭之行刻不容缓,必须尽快准备出发。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李刚的安危,毕竟他一向看重兄弟情义。
但站在一旁的老胡却冷眼旁观。从李刚出现起,他就觉得这人藏着猫腻。诅咒或许是真的,可这家伙绝对隐瞒了关键信息。只是眼下李羽情绪激动,老胡不便多嘴,免得被当成挑拨是非的小人。
“李刚老弟,你这唱的是哪出?”胖仔见气氛凝重,故意打趣道,“吃着火锅喝着啤酒突然就栽倒了,吓得我肉片都掉锅里了!”
李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胖哥见笑了等这该死的诅咒解了,我陪你喝个痛快,谁先趴下谁是孙子。”
“成!我看大伙儿也吃得差不多了。”胖仔一抹嘴站起来,“让李刚兄弟回去歇着,咱们明天就动身!”说完就风风火火找老板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