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瘦小的身躯裹在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里,背脊弯得象一张拉满的弓,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浑浊的眼球失焦地转动着,徒劳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方向。
走得近了,才能听到她破碎的低语。
“毛毛”
喵呜?
蜷缩在陈念温暖怀抱里,正将小脸深深埋藏、汲取安全感的毛毛,耳朵尖猛地一抖。
它倏地抬起头,小小的脑袋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琥珀色的瞳孔瞬间聚焦!
当看到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时,毛毛瞬间激动起来!
它开始在陈念怀里扭动,四只小爪子不安分地蹬踏着,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呜咽。
“去吧,回家了。”陈念立刻会意。
他弯下腰,将毛毛稳稳地放在地上。
喵——!
四爪落地的瞬间,毛毛如同离弦之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佝偻的身影狂奔而去!
同时还发出一阵急促的叫声。
喵!喵喵!!
“毛毛?”
李奶奶原本浑浊黯淡的双眼,在捕捉到那声猫叫的刹那,如同被投入了炽热的火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她转过身,在看到毛茸茸的白色身影时,眼框顿时就红了。
“毛毛!是毛毛!你回来啦!”
她几乎是跟跄着蹲下身,张开双臂时,却稳稳接住了扑过来的毛毛,单薄的身躯为毛毛撑起了一片天!
她的语气中没有责备。
只有重逢的浓浓欢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原本陪着李奶奶,同样揪着心的几位老邻居,此刻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有人悄悄抹着眼角。
“哎呦老天爷!可算找回来了!这小祖宗!”
“看把你奶奶急的!魂儿都吓飞了!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淘气了!听见没?”
有人点了点毛毛的鼻翼。
毛毛象是有了世界上最大的靠山一样,使劲回应道。
李奶奶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斗着,一遍又一遍、无比轻柔地抚摸着毛毛的背脊,如同抚摸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乖毛毛,告诉奶奶,是谁带你回家的呀?”
这时,马大爷带着陈念和夏柒月走上前来。
“这儿呢,李老太!在这儿呢!”
他声音洪亮,带着自豪和激动,用力拍了拍陈念的肩膀。
指着两人:“就是这两个年轻人找回来的,要不是他俩呀,毛毛根本找不回来!”
马大爷这话也不算夸大。
要不是陈念,那片被遗忘的局域根本不会有人去。
胆小的毛毛也不会离开那里。
自然就没人可以找得到了。
闻言,周围的老人们看向陈念和夏柒月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长辈特有的慈爱、感激和由衷的赞赏。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爷爷连连点头:“真是好孩子啊!”
夏柒月被这直白而热烈的感激弄得脸颊微红,下意识地往陈念身后缩了缩,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主要是陈念找到的!我就是帮了点小忙而已”
“小忙?”
陈念瞥了一眼夏柒月。
他想起刚才对方爬上高台时那利落的身手,以及安抚毛毛时展现出的耐心和温柔。
要不是夏柒月,怎么把毛毛安全带下来都是问题!
就算强行带下来也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可以说毛毛能平安下来,夏柒月才是最关键的那个。
此时,李奶奶抱着毛毛,颤巍巍地走到两人面前。
她努力睁大有些昏花的眼睛,认认真真地端详着陈念年轻的脸庞,又看了看夏柒月清秀的面容,仿佛要将恩人的模样刻进心里。
接着,她将毛毛暂时托付给旁边的马大爷。
自己则伸手颤巍巍地握住陈念和夏柒月。
在陈念和夏柒月惊愕的目光中,这位佝偻着背、瘦小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感激,深深地弯下了她那饱经沧桑的腰背!
“谢谢谢谢你们”
陈念鼻子一酸,连忙扶住老人家的肩膀。
“奶奶!您快别这样!使不得!”
“能帮到您和毛毛,看到你们团聚,我们比什么都开心!真的!”
夏柒月也连连点头:“是啊奶奶!您快起来!看到毛毛回家,我们就觉得什么都值了!真的不用谢!”
李奶奶在两人的搀扶下缓缓地直起腰。
脸上那份深重的感激并未褪去。
她重新从马大爷怀里接过伸出小爪子想够她的毛毛,紧紧搂在怀里。
此刻,她脸上的神情,是足以抚平一切的慈祥与安宁。
“我现在就剩毛毛喽,没了毛毛,老婆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陈念和夏柒月被老人这汹涌而沉重的情感冲击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同样眼框湿润的马大爷。
马大爷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安抚的力度走上前。
“好了好了,李老太!”
“孩子们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你看毛毛,这小肚子都瘪了,小爪子冰凉的!赶紧带它回去给它弄点热乎的吃的,好好压压惊!”
“对对对!奶奶你赶紧回去照顾毛毛吧。”
“毛毛身体没什么大碍的,就是有些饿了。”
陈念连忙补充。
李奶奶这才如梦初醒。
在毛毛耳边轻声念叨着‘饿坏了吧’,然后在马大爷的陪伴下往单元楼里走去。
“对喽,你就赶紧回去,好好给毛毛洗个澡,喂它吃吃饭。”
马大爷一边叮嘱着李奶奶,一边扭头朝陈念和夏柒月用力点点头,接着便跟李奶奶一起上了楼。
在进入电梯前的刹那。
陈念和依偎在李奶奶肩膀上的毛毛对上了目光。
毛毛无声地张了张嘴。
小咪:‘它说,谢谢。’
陈念璨烂一笑,挥挥手,同样无声说了一句。
看着毛毛平安归家,围观的老人们脸上露出了满足而温暖的笑容,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缓缓散去。
阳光正暖。
单元楼门口只剩下陈念和夏柒月两人。
他们彼此对视着,分享着对方眼底那温暖的喜悦。
“呼”夏柒月轻轻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背着手,脚尖轻轻踢着地面一颗小石子,脸上扬起一个璨烂笑容,那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感觉象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呢。”
“是啊!”
陈念点点头,微微失神。
在看到毛毛跟李奶奶重逢的那一刻,他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意在心底淌过,内心前所未有的充盈!
心情也跟着格外舒畅!
小咪:‘感受到了吗喵?
如同冬日暖阳。
不炽烈,却足以融化坚冰。
生生不息!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份充盈内心的暖流与平静,便是命运最珍贵的馈赠。
“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还有好多活没干呢!”夏柒月抻抻腰,一蹦一跳地向前走去,很是开心。
陈念失笑地摇摇头。
这哪象是一个要去上班的人的样子啊!
“等等我!”他迈开步子小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