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大壮和窑厂的几个青壮年,他们听到了枪声,一个个拿着铁锹、镐头,满脸煞气地冲了进来,准备拼命。
可当他们冲进果园,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两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一个被猴子抓得面目全非、被藤条捆得结结实实的活口,还有端着猎枪、神色冷峻的赵昊,以及脸色煞白的沈若冰。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惨烈。
“昊昊哥这这是”李大壮结结巴巴地开口,手里的铁锹都快握不住了。
“通缉令上的逃犯。”赵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想对若冰动手。”
此言一出,所有村民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看看那两具尸体,再看看沈若冰那副模样,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一股滔天的怒火,在每个人胸中燃起。
“狗日的畜生!”
“杀了他!把这杂种千刀万剐!”
几个脾气火爆的汉子,举着手里的家伙,就要冲上去把那个还在地上呻吟的刀疤脸给活活打死。
“都住手!”赵昊一声断喝,声如洪钟。
冲动的村民们硬生生停住了脚步,虽然满脸不甘,却没人敢违抗他的话。
“人要交给公安,他是活口,是证据。”赵昊冷冷地说道。
村民们这才悻悻地放下手里的武器,但看向赵昊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除了原有的尊敬和感激,又多了一层深深的、近乎于崇拜的敬畏。
他们的昊哥,不光会治病救人,还是个杀伐果断的真爷们!
为了保护村里人,他真的敢杀人!
很快,村长钟爱国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看到这场景,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他哆哆嗦嗦地跑到村委会,用那台全村唯一的手摇电话,向镇上派出所报了警。
一个多小时后,王所长带着两个公安,开着那辆绿色的吉普车,一路鸣着警笛,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村口。
当王所长带着人冲进果园,看到那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和那个被俘的重刑犯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赵赵昊同志,这这都是你一个人干的?”王所长看着一脸平静的赵昊,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们有枪,我没得选。”赵昊指了指独眼龙尸体旁那把黑色的手枪。
王所长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现场。
一枪爆头,一枪穿心,干净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再看看那个被猴子抓瞎了眼睛的活口,他回头看向赵昊的眼神,己经从震惊,变成了无法言喻的钦佩和感激。
这三个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省里市里天天催,压力大得他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天大的案子,竟然被一个山村医生,以这样一种雷霆万钧的方式,给解决了。
“赵昊同志!”王所长紧紧握住赵昊的手,用力地摇晃着,激动得满脸通红,“我我代表县公安局,代表全县人民,谢谢你!你这是立了大功了!”
“你是我们全县的大英雄!我马上就向县领导汇报,给你请功!最高规格的嘉奖!”
赵昊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只要村子安全了就好。这下,大家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这句话,被周围的村民们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里都涌起一股暖流,眼眶都有些发热。
这才是他们的主心骨啊!
警察带走了尸体和犯人,喧闹的果园终于恢复了平静。
夕阳西下,给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赵昊看着神情恍惚的沈若冰,轻声说:“走,带上磊磊,我送你们回家。”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沈若冰默默地点了点头。
赵昊回到院子,带上磊磊,随后就送沈若冰母子回家。
而通往她家的路,在村子的边缘,有些偏僻。
沈若冰家是一座低矮的土坯房,院墙也是用泥巴糊的,看起来很破旧。
但小院里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墙角还种着几畦青菜,透着一股穷苦人家不向生活低头的韧劲。
进了屋,光线很暗。
屋里更是家徒西壁,除了一铺土炕和一张掉漆的方桌,几乎再没有别的像样的家具。
磊磊玩了一天,早就累坏了,一沾到炕,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若冰点亮了那盏小小的煤油灯,豆大的火光,将她苍白的脸映得有些不真实。
“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她说着,就转身要去灶房。
赵昊没拦她。
他坐在那张破旧的方桌旁,看着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酒酿蛋,被端到了他面前。
甜甜的酒香,混着蛋花,在这简陋的屋子里,散发着一种温暖人心的味道。
他默默地吃着,她就坐在对面,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一碗酒酿蛋吃完,赵昊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栓。
“赵昊。”
身后传来她细若蚊蚋的声音。
他回过头。
她就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
在摇曳的灯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那里面,有感激,有崇拜,还有一些他从未见过的、滚烫的东西。
没等他开口,她忽然上前一步,从背后,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脸,贴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滚烫的泪水,无声地再次涌出,打湿了他的衣衫。
“别走。”
她带着哭腔的两个字,像一道魔咒,让他伸向门栓的手,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赵昊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还悬在门栓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具柔软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能感觉到她滚烫的泪水,正透过薄薄的衣衫,灼烧着他的皮肤。
那一声“别走”,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中的祈求与孤注一掷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