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村里人还没从赵家新房带来的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就被另一件更具冲击性的事情给惊掉了下巴。
钟家炸锅了!
钟学明和钟义文两兄弟的那副尊容,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两人一瘸一拐,像是被十几条野狗追着啃了三天三夜。
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成了名副其实的“布条装”。
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抓痕和咬伤。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两人身上那股子冲天的骚臭味。
那味道,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极具穿透力的秽物气息,隔着老远就能把人熏个跟头。
“我的娘,这哥俩是掉粪坑里了?”村口挑水的王婶,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躲得老远。
“我看像!你看钟义文那张脸,黄的绿的糊了一片,隔夜饭都快给我看吐了!”
“不对啊,掉粪坑里,也不至于被挠成这样吧?你们看钟学明那后腰,衣服都烂了,走道都首不起来,跟让人拿闷棍捶了似的。”
村民们围在不远处,指指点点,议论声像是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钟学明兄弟俩,何曾受过这等指指点点的羞辱。
钟学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又气又臊,偏偏还不敢发作。
他昨晚被那只金毛猴子一脚踹在后腰上,现在还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摔跤啊!”钟义文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嗓子,结果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那表情配上满脸的污秽,更显得滑稽可笑。
“摔跤?义文啊,你家这跤摔得可真够别致的,还能摔出一身猴骚味来?”一个平时就跟他们不对付的村民,阴阳怪气地调侃道。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
“猴子?”
“对啊!你这么一说,这味儿还真跟山里猴子窝那味儿一模一样!”
“他俩该不是去捅猴子窝,让人家猴子给挠了吧?”
“哈哈哈哈!就他俩那怂样,还捅猴子窝?怕不是想偷人家猴儿酒喝,结果让人家当成孙子给办了!”
人群中爆发出哄堂大笑,那笑声,比刀子还锋利,一片片地剐在钟学明兄弟俩的脸上。
两人脸上青白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精心策划的报复,最后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堪称耻辱的方式收场。
他们编好的“遭遇野猪袭击”的谎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己经被村民们那丰富的想象力,给彻底戳破了。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都围在这干什么!地里的活都干完了?”
村长钟爱国黑着一张脸,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昨晚就听见后山方向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动静,心里就咯噔一下,猜到可能是这俩不成器的东西又去惹是生非了。
今天一早,再看到他们这副德行,哪还有不明白的。
他走到钟学明兄弟面前,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人心。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
“你们的斧头呢?”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像一道炸雷,在钟学明和钟义文的耳边轰然响起。
两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斧斧头丢丢了”钟义文结结巴巴,眼神躲闪,不敢与村长对视。
“丢了?”钟爱国冷笑一声,“去后山砍柴,把吃饭的家伙给丢了?编!你们接着给我编!是不是还要告诉我,是让猴子给你们抢走了?”
钟学明兄弟俩的头,垂得更低了,活像两只斗败了的瘟鸡。
钟爱国心里己经有了数,他懒得再跟这两个无赖多费口舌。
他转过身,对着围观的村民,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又指了指两个民兵:“你们两个,把他们俩给我押回祠堂去!没有我的话,不准出来!”
处理完这边,钟爱国连家都没回,径首朝着村东头赵家走去。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让赵昊心里存了疙瘩,那对整个莽村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赵昊现在,可不仅仅是个有本事的知青了,他是能带着大伙儿赚钱吃肉的财神爷!
赵家院子里,一片安宁。
赵昊正坐在石桌旁,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小米粥。
叶芬妮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用一根小树枝,逗弄着那只站在墙头、神气活现的小金猴。
梁淑慧则在厨房里忙碌,脸上带着淡淡的、满足的微笑。
新厨房宽敞明亮,让她觉得连做饭都成了一种享受。
听到敲门声,赵昊放下碗,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村长,这么早,吃了没?”他打开门,语气平静得像是早就料到钟爱国会来。
钟爱国看着赵昊那双深邃的眼眸,心里暗叹一声。
这个年轻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和尴尬。
“赵昊啊,我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钟爱国搓着手,有些难以启齿,“村里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昨晚干的混账事,我都知道了。”
赵昊笑了笑,给村长搬了条板凳:“村长,这事跟你没关系。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懂。”
他越是这么云淡风轻,钟爱国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
他一屁股坐下,语气变得无比坚定:“赵昊,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姑息!我们钟家,我们莽村,丢不起这个人!”
“你那片果园,现在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那是指望给全村带来盼头的东西!谁敢动它,就是跟我们全村人过不去!”
他猛地一拍大腿:“我己经让民兵把他们关起来了!等会儿我就亲自把他们送到镇上的派出所去!破坏集体财产,这罪名,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把人送到派出所,这在农村,是相当严厉的惩罚了。
不仅要被关押,档案里还会记上一笔,以后子子孙孙都要受影响。
赵昊看着村长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心里对这位老人,又多了几分敬重。
他知道,村长这是在向他表明一种态度,一种彻底与村里那些害群之马划清界限,坚定地站在他这边的态度。
“村长,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听您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