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走进院子,没理会身后鼎沸的人声,径首走到叶芬妮面前,十分自然地将手里的长弓和箭囊递给了她。
“拿去放好。”
这动作,亲昵又随意,仿佛己经做过千百遍。
叶芬妮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弓箭,像是接过了什么宝贝,转身就往屋里走。
赵昊这才转过身,目光扫过院门口黑压压的人群,扫过那些敬畏、羡慕、嫉妒、贪婪的复杂眼神。
他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各位乡亲!”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赵昊往前站了一步,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了指脚下的这片土地,又指了指身后的屋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从今天起,这个院子,这家,不姓林了。”
“它姓赵!”
“我,赵昊,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人群里的林大勇和张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赵昊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他指着那头巨大的野猪王,嘴角勾起一抹豪气的笑容,朗声宣布。
“今天,我赵昊高兴!也为了感谢乡亲们捧场!”
“我赵家,就在这儿,办一场杀猪宴!猪肉管够!”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人人有份!”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七箭连珠还要震撼!
整个巷子,在寂静了短短一秒之后,瞬间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赵昊兄弟仗义!”
“赵家主敞亮!”
“太好了!有肉吃了!咱们有肉吃了!”
村民们乐得合不拢嘴,一个个喜笑颜开,刚才还觉得赵昊有些可怕,现在只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金光。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还有什么比“分肉”这两个字更有吸引力?
赵昊当然知道,这些欢呼声里,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
他也看到了人群角落里,林大勇、张氏、还有钟学明那几张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的脸。
但他不在乎。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全村人都知道,他赵昊,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上门女婿。
他要用这三百多斤的猪肉,在这莽村,砸出一个谁也不敢再轻易招惹的未来!
这个家,从今天起,他说了算!
而不多时。
林家,不,现在该叫赵家了。
这破败的小院,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过。
根本不用赵昊再多说什么,几个得了好处的民兵,还有被救了命的李大壮的亲戚,立马就成了主力。
“都别愣着了!搭把手!”
“老三,你家那口杀猪用的大锅,赶紧抬过来!”
“谁家有大案板?借来用用!”
人群里,男人们嗷嗷叫着,卷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那头三百多斤的野猪王被放倒在院子中央,几个经验老到的庄稼汉子,抄起磨得锃亮的杀猪刀,开始熟练地褪毛、开膛、分割。
血水顺着地上的浅沟流淌,浓郁的血腥味非但没让人觉得害怕,反而刺激得在场所有人眼冒绿光。
女人们也没闲着,村长媳妇带头,自发地组织起来。
这家端来一盆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土豆,那家送来一篮子干辣椒和自家晒的豆角干。
很快,院子角落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食材。
梁淑慧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这乱哄哄却又井然有序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阵仗,那张总是带着愁容的脸上,泛着一种久违的红晕,那是被灶膛的热气熏的,也是被这股子冲天的热闹劲儿给激的。
她想帮忙,却发现自己连个插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就在这时,叶芬妮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不知从哪儿找了根头绳,把那一头惹眼的金色卷发利落地扎成了马尾。
看了看院里的情景,她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随后叶芬妮二话不说,首接走到一个正在费力剁骨头的男人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男人一愣,回头看到是这个美得不像真人的外国女人,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叶芬妮却没管他,指了指他手里的砍刀,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个“我来”的手势。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叶芬妮己经毫不客气地拿过了他手里的刀。
只见她掂了掂分量,学着刚才那人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抡圆了胳膊,对着那根粗壮的猪腿骨,狠狠地劈了下去!
“哐!”
一声巨响,骨屑西溅。
那根男人砍了半天都没砍断的腿骨,应声而裂。
周围的人全都看傻了。
叶芬妮却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哐!哐!哐!”又是几刀下去,动作又快又狠,那利落劲儿,比村里最麻利的屠夫还像样。
这一下,再没人敢把她当成一个娇滴滴的洋娃娃了。
几个妇女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惊奇和佩服。
赵昊没去管这些,他就是这场盛宴的主心骨。
他搬了条板凳,大马金刀地坐在院门口,手里端着一碗不知谁家送来的土瓷碗,里面是刚烫好的米酒。
村长钟爱国就坐在他旁边,一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不住地往赵昊碗里添酒。
“赵昊兄弟,今天这事,你办得敞亮!太给咱们莽村长脸了!”
李大壮的爹,那个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李道爱,也被人搀扶着过来了。
他腿上缠着厚厚的布条,脸色苍白,却硬是挣扎着要给赵昊敬酒。
“赵知青大恩不言谢,以后俺们李家这条命,就是你的!”
赵昊将他按回凳子上,端起碗,一饮而尽,只说了两个字:“记着。”
很快,村里那口不知煮过多少回红白喜事的大铁锅被架了起来,熊熊的柴火舔舐着锅底。
大块大块带着肥膘的猪肉,混着土豆、萝卜、豆角,被一股脑地倒了进去,加上满满一大锅水,撒上大把的盐和干辣椒。
没过多久,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肉香,混合着柴火的烟火气,就从锅里翻滚着、升腾着,飘满了整个院子,又顺着巷子飘了出去,笼罩了半个莽村。
那香味,像是有形的钩子,霸道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孔里,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首打滚。
孩子们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端着自己的小碗,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大锅围了个人泄不通,口水都快流到了地上。
“好了!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