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打电话，也没操作什么，只是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一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徐涛凑近一看，心里了然。

屏幕上分成了两块，左边是行情软件，红红绿绿的k线图，右边则是交易软件的界面。

这老油条，上班时间摸鱼，自己在炒股呢。

周路海似乎看得入了神，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个人。

首到徐涛在他旁边站了快一分钟，他才眼皮一抬，瞥了过来。

“有事？”

“周经理，”徐涛赶紧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看大家都在忙，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哦，”周路海拖长了音调，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你不是说做过一点投资吗？”

他指了指屏幕上那只股票的分时图，黄白二线犬牙交错，上下翻飞。

“明达电路，做电子元件的。来，新人，发表发表你的高见，这票接下来怎么走？”

这语气，与其说是请教，不如说是考校，带着一丝戏谑。

徐涛盯着那根上下跳动、毫无规律可言的分时线，头皮一阵发麻。

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都是从网上看些乱七八糟的分析学来的，连k线都没研究明白，哪看得懂这个？

“周经理，我我这点水平，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徐涛只能实话实说，脸颊微微发烫，“我看不懂。”

“呵呵，不懂可不行啊。”

周路海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出所料的轻蔑。

他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

“咱们公司呢，最近正在搞一个内部的交易大赛，要求人人参加。你不懂，这比赛可怎么搞？”

“交易大赛？”徐涛心里一动。

“没错，”周路海放下杯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过看你这刚入职的样子，估计也没几个钱。没事，你要是实在没钱，可以先搞个模拟盘练练手。”

徐涛刚松了口气，周路海的话锋又是一转。

“但是呢，”他刻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比赛的成绩，跟你三个月后能不能转正，可是有首接关系的。”

一句话，首接把徐涛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个信息，周路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拉开了抽屉。

“看你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帮我个忙。”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往徐涛怀里一塞。

“这些都是客户的合同，地址都在上面贴着。你现在跑一趟，分门别类，全部用快递寄出去。”

这不就是打杂吗？

徐涛抱着那沓沉甸甸的合同，心里五味杂陈。

但他能说什么呢？

刚来第一天，试用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的，周经理，我马上去。”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营业部外的快递站点，徐涛蹲在地上，一份一份地核对地址，填写快递单。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牛皮纸袋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一边忙活，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交易大赛转正

万一呢？

万一我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只是之前运气不好？

万一这次时来运转，我在交易大赛里一鸣惊人，业绩首接碾压了所有人

那是不是就能顺利转正？甚至被邢总看重，被总部注意到？

然后一路晋升，从理财经理到投资顾问，再到总部当分析师，最后成为一名真正的基金经理！

到时候，自己发行一只产品，亲自操盘，把蔡晓松那帮所谓的“顶流”按在地上摩擦！

想到这里，徐涛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了一个弧度。

随即，他又被自己的白日梦给逗笑了，自嘲地摇了摇头。

“玛德，想什么呢？能转正，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他甩甩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抛出脑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个上午，就在这些琐碎的杂活中飞速流逝。

寄完快递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周路海又递过来一摞像小山似的纸质问卷。

“这些是客户的风险测评，你一张一张扫描，然后上传到系统里归档。”

“好”

徐涛埋头苦干，扫描仪的光束来回闪动，晃得他眼花缭乱。

刚弄完，周路海的声音又响起了。

“小徐，去综合办公室领一箱办公用品回来，笔记本、签字笔什么的，快用完了。”

“好的。”

等他吭哧吭哧把一整箱沉重的办公用品搬回工位，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周路海又把他叫了过去。

“这个，我上周出差的交通费和招待费，你帮我去财务那儿报一下。”

说着，一堆零零碎碎的发票就塞到了他手里。

徐涛彻底懵了。

他连报销流程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经理，这个具体要怎么操作？需要填什么单子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周路海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我哪有时间跟你说这些！你自己不会去问财务室的人啊？！”

徐涛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硬着头皮拿着发票跑去财务室。

结果因为单子填错、发票没贴对，来来回回跑了三趟，被财务大姐数落了一通，回来又被周路海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脑子呢！”

一天下来，徐涛净干些跑腿打杂的活了，被使唤得团团转，头昏脑胀，身心俱疲。

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但他只能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新人嘛，都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三点收盘，喧嚣的办公室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紧接着，广播再次响起，通知所有人去会议室开盘后复盘会。

徐涛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走进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