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又翻了个身，开始在旁边说梦话。

亚伦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窗户外面的天空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

福特的鼾声停止，如梦初醒。

“几点了？”

“阁下，您起的很早，现在才五点。”

福特打着哈欠站起身，打量着亚伦。

“亚伦先生。”

“在的。”

“你今晚证明了自己对美国的”

亚伦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先生，我只是尽忠职守，您在总统撤离之后依旧选择留守白宫，您才是真正的勇士。”

“呵呵。”

福特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他拍拍亚伦的肩膀，尤豫片刻，意味深长道：

“亚伦先生，上进是一件好事，但也要分清楚对象，大人物的某些承诺，有时候是不能当真的。

你昨天和我说，总统阁下答应让你做fbi的副局长，但你还太年轻，就算坐上去，也会有很多人不服你。

其实我昨晚也可以不同意的，就算我同意了，没有书面证明，你难道还能强迫别人相信吗？”

亚伦耐心的听他说完。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福特这已经算是再明显不过的提醒了，他建议亚伦不要再“死心塌地”给总统卖命。

毕竟他已经是副总统，而亚伦只是个代理副局长，如果接管白宫的事情又被媒体传出去，肯定很容易引起轩然大波。

“阁下，我从我的议员朋友那里听说您是一个好人，我相信他，也愿意相信您。”

“你的朋友？”

“他叫拜登，对您的评价非常高，昨晚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听说您在我身边，他就说我安全了。

他还说，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他更愿意跟在您身后做事。”

“民主党里新来的那个小朋友？”

福特笑着摇摇头，这些孩子都太年轻了，看人的时候只看脸不看心，但福特很高兴能听到这种评价。

“好吧，亚伦，我就不和你开玩笑了。

恭喜你，fbi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局长先生，我祝你可以继续立功，尽快转正。”

“阁下，其实我有一件事想求您帮忙。”

福特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看向亚伦。

“您也知道，昨天为了尽快完成总统、国会和司法部交给我的任务，我带着手下们在华盛顿做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在市区动用致命武力，临时处决了一批作恶多端的帮派头目。”

“所以”

亚伦开口道：“我想向您请求特殊赦免，以免随后而来的政治迫害和司法清算。”

“特赦？”福特思考了片刻，回答道：“亚伦，我很能理解你的难处，但你现在向我请求这种机会是没用的，因为这是总统的特权。”

福特也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刚才劝人家不要再相信总统，结果现在又开始踢皮球想把对方踢给总统。

但亚伦的下一句话，让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我知道，但我相信，您很快就能继任成为新的美国总统。”

“亚伦副局长，你很累了，不要乱说话。”

亚伦笑了。

“我是说如果，如果总统阁下在任期内引咎辞职，按照美国宪法，副总统可以无条件接任总统的位置，并且宣誓就职。”

福特不傻，他知道这套流程在理论上是可以成功的。

“亲爱的亚伦，如果真有那种机会，我们到时候再谈好吗？”

如果亚伦是fbi的正式局长，那么双方还有交易的馀地。

现在虽说大家都是副的，但一个是副总统，一个是代理副局长，如果不是我脾气好，你可没有跟我说话的底气。

其实亚伦完全有办法强行逼迫福特现场签下不平等条约。

你人在白宫，家人可还在外面，你也不想她们出事吧？

亚伦拉开窗帘：“您来看。”

福特皱着眉头走过去，清楚看到了在白宫大门外面的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很多拿着相机和报纸的记者，没过片刻，办公室门外就有人敲门。

梅森送来了一份最新的《华盛顿邮报》。

“老副局长阁下，副总统阁下，这是最新的报纸，你们看”

媒体和公众居然认可了亚伦昨天做的那些事情？

福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会谨慎考虑特赦你的建议，但前提是，我真的能”

“不是假设，福特，你一定会成为下一任美国总统。”

早上，八点。

总统带着大量的人员重返白宫，却意外发现白宫昨晚居然被其他人临幸了。

不过他已经来不及生气，一回来就把副总统喊进椭圆形办公室。

“昨晚我和党魁以及其他人通话，他们表示这件事已经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福特听着总统的话，也有些不忍心，开口安慰几句。

“不过，请你相信我的话，按照宪法，你会成为下一任美国总统，到时候，我希望你能”

总统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有些赧然道：

“我希望，到时候你能特赦我。”

总统能清楚看到福特已经呆住了。

果然，自己的话还是太直白。

总统想了想，又安慰道：

“你放心，我知道你到时候临时接任，很难立刻组织起心应手的团队和能相信的人，我的团队可以给你使用，他们，都是好人。”

福特叹了口气，他能听出来，这位老朋友哪怕是明知道晚节难保，也依旧不舍得放弃权力。

如果自己真的临时上岗，但身边到处都是前总统的亲信和心腹，难道自己要做他们的傀儡吗？

但

自己真的不能扶植起一个心腹吗？

福特忽然想到了和自己昨晚一起睡在办公室里的那位年轻人。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是朋友，我一定会帮你的。”福特敷衍道，随即站起身告辞。

是时候下班了。

福特想要回家去看望妻女，至少自己还有好消息能告诉他们。

开车离开白宫后，福特亲眼看到了某些街道上尚未擦去的血迹，甚至还有几名黑人跪坐在尸体旁边嚎啕大哭，模样凄惨。

弹孔到处都是，陆军昨晚甚至炮击了某个大规模聚众准备抵抗镇压的黑人社区。

福特想象着那里的场面，顿时皱起眉头。

但很快，在开车经过某个路口的时候，他看到了《华盛顿邮报》的总部大厦，这里焚烧了整整一夜，已经被彻底摧毁。

而在漆黑大厦的外面，正有十几名工人合力将一副巨大的印刷画象挂上去。

画上是的西装青年单膝跪地，从迎面跑来的白人小女孩手里接过一朵花，他浑身都是泥泞和血迹，似乎受了严重的伤势，但表情温柔悲泯。

在画象的旁边还有一道巨大的横幅。

福特盯着画象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后面的车辆疯狂按喇叭催他开车，他才收回目光，嘟囔道：

“长得好看还真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