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亮,我这颗心,早已被你的名字刻满。。”
“从竹露初逢的清晨,到紫藤垂落的黄昏……”
“你的心上,可曾为我留过一寸相思地?”
凌鹤卿的眸中盛着未散的雾霭,唇色比窗外盛放的芍药还要秾艳,嗓音里浸着竹露滴落般的清颤。
阮轻舞忽然倾身,朱唇轻触他泛红的耳垂,吐息如兰。
“小竹子,你一直都在我的心尖上。”
“若是不喜欢你,怎会连你喝的药……”
“都先替你尝尽千百种苦?”
她纤长的睫毛在凌鹤卿眼前轻颤,宛若蝶翼掠过心湖。
“你读遍万卷诗书,可曾读懂——我眼里写给你的情诗?”
凌鹤卿的呼吸早已乱作春日的柳絮。
望着咫尺之遥的如玉容颜,他忽然觉得若此刻化作永恒,便是人间至幸。
他曾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将心事反复咀嚼,思量着如何才能赢得小月亮的一缕目光。
他筹谋过万千算计,却唯独没算到。
却唯独没想过,在他为她心动如擂鼓、满眼都是她的时候,原来,他早已是她的独一无二。
他在五感尽失的混沌里,仍本能地爱上她。
而她与他朝夕相对,如清风拂竹,如细雨润叶,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深深扎根进她的生命里。
忽然,阮轻舞的目光,停在他心口那枚月牙般的印记上,如月光拂过,温柔而灼烫。
“小竹子的心上,还刻着月亮呢!”
“这是什么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它就存在了。”
凌鹤卿闻言,身体猛地一僵。
“这是契约印记。”
他声音低哑,眸中光华倏然黯淡,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光。
他仓皇起身,绣竹外袍在风中轻扬,独自倚在窗边时,整个人仿佛一株被霜打过的青竹。
“什么契约如此特别?”
阮轻舞挨着他坐下,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小月亮,我不想骗你。”
凌鹤卿呼吸一窒。
虽然五感恢复后相处时日尚短,但他早已摸清她的脾性。
她对他那份明晃晃的独占欲,既让他欣喜若狂,又让他惶恐不安。
“若你此时都难以开口,那等日后被我发现的话,后果可能更严重哦。”
阮轻舞慵懒地倚在他肩头,指尖绕着他一缕发丝。
“这是……我们族中的婚契。”
凌鹤卿的嗓音有些低哑,艰难地说道。
他清楚地知道——她眼里容不得半点沙砾。
或许这段情意,就要在这一刻,被她亲手掐断。
果然,阮轻舞闻言身形微僵。
她缓缓直起身,再未如方才那般亲昵地靠向他。
窗外的竹影忽然变得疏离,在他们之间投下一道浅浅的界限。
“砚修。”
她这一声轻唤,让凌鹤卿心头骤然一沉。
“你既已与人许下白头之约,又怎能再将真心许我?”
阮轻舞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消散的烟。
“方才那些话……你就当是月色太美,我说了些糊涂话吧。”
她微微侧身,避开他的目光。
“我不要。”
凌鹤卿突然将她紧紧扣入怀中,双臂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他下颌抵在她肩头,声音像是揉碎了的月光。
“小月亮,我从未对任何人许下过誓言。”
“遇见你之前,我不知心动是何物?”
他感受到怀中人微微僵硬的背脊,却不敢松开分毫。
“那时小神女还未出世,各族最优秀的继承人便都被契给了她。我只是她众多选择里,微不足道的一个。”
“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她在我的眼中,就是我的妹妹。”
“若真如你所说,只当她是妹妹,为何这契约至今还刻在你的心上?”
阮轻舞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竹叶。
她终究没忍心挣脱这个怀抱。
往日里疼他护他已成本能,此刻见他这般破碎的模样,更是狠不下心推开。
只是那双向来含笑的眼眸,却蒙着一层薄霜。
“难道小竹子真的没办法解了这契约?”
阮轻舞眸光如刃,直直望进他眼底。
“我——我确有办法。”
凌鹤卿唇瓣被咬得泛白。
“那为何还留着?”
她声音陡然转冷。
“是舍不得吗?”
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赤诚,可这心口刺目的婚契,却代表着他不是独属于她。
纵使对他千般纵容,也终有底线。
“小神女幼时,遭人拐掠,流落在外。”
“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这契约是我唯一能认出她的凭据。”
他抬起通红的眼。
“拥有月契的人之中,只有我没有放弃寻找她。”
“若连我都解了这契约。”
凌鹤卿喉间哽咽。
“即便她此刻站在我面前,我也再认不出她了。”
他是无比确定自己对阮轻舞的心意的,但他也不能放弃寻找小神女的下落。
这是身为一个哥哥,能够为她做的最大的努力。
他还要带她回家呢!
“她的族人呢?难道都不寻她?”
阮轻舞疑惑的问道,听他的话,这位小神女的身份应该不低才是。
若是多一些人寻找,希望不是更大吗?
“族中命灯已灭,他们都当她早已陨落,如今已经立了新神女。”
“小神女的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当年她正是被族中叛徒所害。我甚至不敢让人知道这契约尚存,他们只当我是失智疯魔了。”
“真正的幕后黑手藏在了暗处,那个人行事隐秘,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
凌鹤卿原本也想过让小神女的族人一起寻找,但,他们都不可信。
“这还有什么难猜的?小竹子那么聪明,是当局者迷。当没有任何线索的时候,直接看既得利益者。小神女的失踪,十有八九和新神女有关。”
阮轻舞一句话,瞬间就让凌鹤卿立刻就明悟了。
“是啊,我是当局者迷。”
凌鹤卿从前还是一个澄澈干净的阳光少年,可为了护住摇摇欲坠的御尘皇朝,愣是把那一身书卷气的凌公子,变成了运筹帷幄的国师大人。
如今回想一下,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小神女挡了路吗?
“只有你一个人寻找,很辛苦吧?”
阮轻舞温和地安慰道,嗓音瞬间轻柔了许多。
她终究是不忍心苛责他,毕竟,他是那么执着的小竹子。
“我不怕辛苦。”
凌鹤卿怔了怔,悬在半空的手被她轻轻握住。
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九天六界,人海苍茫。”
“我只怕她寻不到归家的路。只要这契约还在,就证明她还活着。”
他望进阮轻舞眼底。
“等我找到她,带她回家,就立刻解了这契约。”
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到那时——若你还愿意要我……”
阮轻舞听到他的话,心中有些动容。
她的小竹子看似淡泊如竹,骨子里却最是执拗情深。
“小竹子,你寻了多久?该不会还寻到禁区去了吧?”
“六界的禁区都快找遍了。”
凌鹤卿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曾以半生寿数为祭,才窥得一线天机——只见她被弃于黑雾弥漫的禁区深处。”
如今他再无法占卜。
荒天神女命格贵重,岂容旁人窥探?
那一次逆天而行,不仅折去他半世寿命,更招致命劫加身。
纵使想再卜一次,也早已付不起代价了。
“那小竹子要如何才能认出你要寻的人?她的身上也有月印吗?”
阮轻舞心疼地看着他,想起从禁区深处捡回凌鹤卿的画面。
他周身都被黑雾侵袭,五感尽失,不知承受了多大的痛楚,却依然顽强的活着。
或许他那时就知道,若是死了,就再没人能带迷路的小神女回家了。
“嗯。”
凌鹤卿轻轻点头。
“她的月印在右手腕内侧,除非刻意遮掩,否则一眼便能认出。”
他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自己心口的印记。
“早年契约之力强盛时,只要她靠近,这里就会发烫发光。”
窗外的竹影沙沙作响,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可年岁久远,契约之力减弱,如今怕是只有她亲手触碰,这印记才会再有反应了。”
“说来也巧,我确实见过一位腕带月印的姑娘。”
阮轻舞想起曾经见过手腕有月印的人。
“当真?在何处?”
凌鹤卿眼睛一亮,露出了惊喜之色。
“天族的无瑕公主,手腕上就有一道醒目的月印。”
阮轻舞点点头。
凌鹤卿回想了一下。
天族的无瑕公主,她是玉族收养的孤女,来历成谜,年纪相符。
难道她真的是自己要寻找的小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