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鳞,这十年……你都与昙儿在一起?”
谢云止不在意外界的目光,真正的强者,目光所及之处——即是天道所向。
强者如渊吞日月,弱者如尘惧风霜。
“天天都能朝夕相对?”
这些年来,岁烛难得回天龙族地,总是一身风尘仆仆地来去匆匆。
不是披着极北雪原的寒霜归来,就是带着云海深处的晨露离去。
顺路造访云上学宫,将他精心培育的神药园薅得寸草不生。
敢情,这么多年,他种的灵药,都养着小月亮了。
“不过时常相见罢了。”
岁烛眼底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那小没良心的,跑得比流星还快。”
他想起阮轻舞经常追在南域王后面,像只翩跹的凤尾蝶,转瞬便消失在群山之间。
偏生这小混蛋胆大包天,招惹的禁区之主比南域王结下的仇家还多。
“早些年,她还小的时候,倒是挺乖的,天天跟着孤学医术,学弹琴,学习各种阵法和符咒……”
“孤一身的本领,她是样样都学。”
“可后来,长大了,就成天不见踪影。”
好在她机灵得很,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跟着星泪消失无踪。
岁烛还要为她炼药,自然无法时刻相随。
只能在暗处保护,为她扫清棘手的麻烦,同时悉心指点星泪修行。
“阿尘,什么醋都吃,只会把自己酸死。”
岁烛广袖轻拂,将茶盏还给他。
“呵——那本尊就看看,你有多大度。”
谢云止冷笑一声,鎏金纹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太了解岁烛了。
这个看似清冷的药神,最是护短,旁人碰他一片衣角都要计较,更何况是心尖上的人?
“孤去找小徒儿算账了。”
岁烛指尖凝出一缕霜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他如今没地方住了,自然要去找他家的小混蛋算账。
“你知道她住哪里?”
谢云止挑了挑眉。
“她的灵海之中,有孤的半身龙髓,你说,孤会寻不到她?”
话音未落,天空忽然飘起细雪。
岁烛的身影在飞雪中渐渐淡去,最后化作漫天晶莹,随风消散。
谢云止知道他们师徒二人的关系之后,确定岁烛不会伤害阮轻舞,便由着他去了。
下一刻,月下竹苑门前忽起风雪。
岁烛负手立于漫天飞雪之中,望着眼前流光溢彩的诸天星辰大阵,唇角微微上扬。
那阵法流转间,诸天星宿依次亮起,每一道阵纹都精准得令人惊叹。
“小混蛋……”
他低笑一声,指尖轻触阵纹,感受着其中熟悉的灵力波动。
“倒是将孤教的阵法,学了个十成十。”
他静立在竹苑门前,指尖轻触那枚青铜铃铛。
“叮——”
清越的铃声荡开一圈涟漪,惊落了檐角一枝桃花。
粉白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恰好拂过他的袖角。
“主人,有客至。”
星泪拍着水晶翅膀翩然而至。
当看清门前那道霜雪凝就的身影时,连声音都染上雀跃。
“岁先生——”
星泪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星痕。
“您终于回来了!”
他欢快地引路,蝶翼轻振间,细碎的星光如雨般飘落。
“快,请进——”
岁烛并未立刻迈步,而是微微抬眸,嗓音如覆霜雪,带着几分清冷的意味:
“小蝴蝶,也不问问你家主人,是否允孤入内?”
星泪在空中轻盈转了个身,蝶翼折射出绚烂的彩光,语气笃定:
“岁先生无论何时,都是我家主人想见之人,哪还需要通传?”
星泪可是知道,主人的师尊离开圣山之后,她有多难过失落。
岁烛闻言,眸光微动,却仍是淡淡道:
“你又不是她……怎知她的想法。”
说罢,他抬脚踏上那条星辉铺就的小径。
银白的靴底踩过之处,星光如涟漪般漾开,映得他清冷的面容也染上几分柔和。
满院银月草在晚风中摇曳,每一片草叶都泛着月华般的清辉。
洁白的石子路蜿蜒向前,桃花纷落如雨,粉白的花瓣与银辉交织,恍若梦境。
竹楼前的桃花树下,缠绕着花藤的秋千轻轻摇晃。
岁烛驻足,目光扫过这座精致的小院,眼底浮现一丝柔和:
“这座小院倒是清雅别致……”
“是她喜欢的样子。”
“主人见到您,定然欣喜。”
星泪停在花枝上,翅膀轻振。
话音未落,悬挂着水晶珠帘的雪白纱幔忽被一阵清风掀起。
“泠泠——”
晶莹剔透的珠帘轻轻碰撞,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如星子坠入玉盘。
纱幔拂动间,阮轻舞的身影在月下显现。
她正立于那株千年桃花树下,满树繁花在她身后绽开,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
她显然是刚刚沐浴梳洗过,身上还沾染着几分湿润的水汽。
“舞儿……”
岁烛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喉结微微滚动。
才多久未见?
已经长成这般勾人心魄的模样了?
她一袭粉白幻彩绡纱裙随风轻扬,纱衣上精致的桃花刺绣栩栩如生。
粉紫色裙摆如烟似雾,随着她的动作漾开涟漪般的柔光。
银白的长发披散着,发间戴着桃花流苏银饰。
紫色流月绫纱缠绕臂间,手中正捧着一枝灼灼桃花,整个人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主人,您快看谁来了!”
星泪此前一直在空间之中,不知道他家主人将师尊的药庐掘地三尺之事。
浑然没有注意到,他家主人此刻怔在原地的无措模样。
阮轻舞刚刚转身要逃,就撞进了一个霜雪怀抱。
“跑什么?”
岁烛冰雪似的嗓音裹挟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逃跑的动作轻易截住。
“为师有那么凶么?”
他垂眸,眼底似有星河倾泻,温柔得令人心颤。
阮轻舞被他圈在怀里,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霜雪气息,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她眼睫轻颤,琉璃般的眸子盈着细碎的光,像是盛满了星河的湖泊,湿漉漉地望着他。
“都敢把孤的药庐一锅端了,胆子不是很大吗?”
他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语气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阮轻舞咬了咬唇,樱花般的唇瓣泛着水润的光泽,像是诱人采撷的蜜糖。
她忽然伸手,纤细的指尖攥住他的衣襟。
整个人往他怀里贴了贴,像只撒娇的小猫般轻轻蹭了蹭。
“师尊……”
她嗓音软糯,带着丝丝清甜,酥麻入骨。
“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徒儿都认了。”
岁烛呼吸一滞,眸色骤然暗沉。
“师尊舍得罚我吗?”
阮轻舞眸光潋滟,眼尾染着一抹薄红。
宛若轻盈似梦的桃花瓣,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舞儿……”
岁烛嗓音低哑,似是被砂砾磨过,透着隐忍的克制。
指腹轻轻抚过她的唇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触碰到了最娇嫩的花蕊,稍一用力便会揉碎。
“嗯——”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受惊的蝶翼,却又在下一秒,忽然踮起脚尖,贴近他的耳畔。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雪玉山茶香。
“师尊若是舍不得……”
她嗓音像是带着钩子,轻轻挠在人心尖上。
“那不如……换种方式罚我?”
岁烛瞳孔猛地收缩,似九幽寒渊突然裂开缝隙,其中翻涌的执念与渴求如业火喷薄,几乎要焚尽理智的枷锁。
他扣住她腰肢的手微微收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阮轻舞不退反进,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
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眼底闪过一丝灵动的笑意。
“徒儿自然知道。”
她仰着脸,唇瓣微启。
“师尊……要罚吗?”
岁烛呼吸彻底乱了。
岁月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