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环绕的广场上。
灰头土脸的两人肩并肩坐在安全处。
《上善若水》心法浇灭了灼热,祝馀灌了一口泉水后,将水囊递给元繁炽。
没那么抗热的机关师接过水囊,仰头痛饮。
水珠顺着下巴滑落,在满是烟灰的脖颈上冲出一道白淅的痕迹。
“配合得不错。”祝馀接过递回的水囊,呼出一口热气。
“恩,多亏了你。”
元繁炽轻声应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语调似乎越发温柔了。
元繁炽的目光落在远处妖兽的尸体上。
如果不是有祝馀在,想干掉这只妖兽怕是不易。
就算能赢,代价也不会小。
幸好有他在——这是大半年前的元繁炽,绝不会有的想法。
元繁炽是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
机关坏了自己修,敌人来了自己杀…
可这半年来,有人会为她挡下来自身后的袭击,会在她布置机关时护卫在她左右,会在她制作傀儡时伸出援手,提出些别出心裁的建议…
当她从专注的工作中回过神时,总能吃到冒着热气的烤肉,喝到新打的甘冽泉水。
她可以不放出傀儡,就安心地在墓穴、野外熟睡。
因为有更可靠的人守在她身边。
熔岩的红光映在她侧脸,为向来清冷的面容染上娇柔。
这种将后背交给彼此的感觉…
确实不坏。
要是他肯叫自己“姐姐”就更好了。
回复了些体力后,元繁炽开启了主墓室的大门。
这座墓的墓主——幽焰狮子,生前是头五阶妖王,远强于前面三个。
它的尸骨可以收集,以后用来铸造成精金身躯。
元繁炽动作利落地拆解骸骨,将每一块骨骼小心裹好后,放入储物袋。
祝馀在一旁帮忙,他能感受到这些骨头里残留的灼热妖力。
将幽焰狮子身上有用的东西收集好后,祝馀问:
“接着去下一个墓穴?”
“不急。”
元繁炽朝他伸手。
“把你的装备都给我。”
两人已经在多次出生入死中,创建起了充足的信任。
祝馀依言卸下全身武装。
炽焱枪、佩剑、臂盾、软甲…
一件件摆在石台上。
元繁炽的千机匣咔咔变形,化作一套精巧的锻造工具。
而墓穴也成了临时的锻造工坊。
妖丹被融进了炽焱枪,元繁炽又取了祝馀一滴精血。
“试试。”
她将强化过的炽焱枪递给祝馀。
后者接过长枪,转动枪身,喷出的烈焰形成雄狮虚影,咆哮着撞向远处的石柱。
威力更劲更强!
更惊人的是,他感觉到枪身仿佛成了手臂的延伸,心意相通。
这杆枪,已完全被打上了属于他的印记。
接着,妖兽的鳞片被溶铸进软甲,受损严重的臂盾在岩浆中反复淬炼,佩剑用妖兽的利爪重铸。
在元繁炽忙着打铁的期间,祝馀也没闲着。
他又找到了妖族武技,这次是两卷。
《陨石坠》和《天流火》。
前者能让他如流星般从天而降发起重击,后者则可聚灵气成火云。
帮祝馀升级好装备后,元繁炽又用妖兽的残躯造了一具傀儡。
当她完工时,他们已经在墓穴里待了三个多月。
“该走了。”
搜刮完能用的物品,两人沿着来路返回。
推开墓门时,寒风裹挟着冰雪涌入。
外界已是银装素裹的寒冬。
他们走进这大雪中,周身未散的热气将飘落的雪花蒸腾成白雾。
“下面去哪儿?”祝馀踩了踩积雪,呵出一口白气。
元繁炽望向南方,罕见地露出一丝倦意:
“回梁州吧,该休息了。”
前前后后过去了一年。
赶路、探墓、打铁…
这一年有些过于充实了。
元繁炽的左手是铁打的,但她人不是。
是得歇一歇了。
半个月的风雪兼程后,两人在梁州城外暂时分别。
元繁炽深深看了祝馀一眼,对他说:“一个月后,梦华楼见。”
“好。”
祝馀点点头,便朝檀州方向策马而去。
元繁炽目送他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地平在线后,才径直前往梦华楼的方向。
……
武家大院的门扉被推开时,正在练武的武怀瑾第一个发现了来人。
“老四!”
他手中的长枪当啷落地,一个箭步窜上来抱住祝馀。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这声呼喊惊动了整个武家。
很快,祝馀就被团团围住。
武延宗走路带风,老爷子的头发更白了,但身子骨依然硬朗。
他上下打量着义子,欣慰地点头:
“长高了,也长壮了。”
粗糙的手掌在他肩头按了按。
“回来就好。”
怀安笑着接过祝馀的行囊,怀瑜则端来一壶热酒暖身。
大嫂抱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这是武家的长孙,武庭昭。
那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喊了声:
“四叔…”
祝馀心头一暖,伸手接过小庭昭。
这可是未来的大炎文帝,开创了大炎史上第一个治世。
“都别站着了,进屋说。”武延宗发话道,“厨房炖了你最爱吃的羊肉。”
“这冬天呐,就要喝羊汤。”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肴摆满了整张圆桌。
武怀瑾给祝馀倒了杯酒,挤眉弄眼道:
“说说吧,哪个贵客值得咱们家老四贴身保护一年多?”
“该不会…是当初那个元姑娘吧?”
此言一出,满屋寂静。
祝馀表情淡定,给他碗里夹了块羊肉。
“二哥吃肉。”
“我不吃,我要先听你讲。”
“没啥好讲的,就很单纯的护卫任务。”
“我不信。”
“别说我了,小庭昭都不信。”
“对吧,小庭昭?”
正在和羊肉较劲的小家伙听到二叔突然问到自己,眨巴了下眼睛,一句话没敢说。
和武家的热闹不同,梁州梦华楼这边就冷清多了。
元繁炽坐在饭桌前,面前的菜肴一筷子没动。
梦娘托着腮,疑惑地看着心不在焉的好友:
“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回来这几天,元繁炽老是走神。
那个不苟言笑、冷静自持的元妹子哪儿去了!
“不是。”
元繁炽摇摇头,拿起筷子,却不知该夹什么菜吃。
“那是…想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