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手指轻轻触碰到纳什鼻梁,一点点抹去鼻梁上滚落的泪水。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吃力,却又无比坚定。
柳兰此时气息微弱,断断续续说道。
“告诉爸爸:柳兰爱他,告诉紫草,柳兰爱他,哥哥:柳兰也爱你这弥留前的轻声细语。
如同冬日里最后一片凋零花瓣,轻轻飘落,重重砸在纳什和逢山心坎上。
看着眼前揪心一幕。
一个鲜活生命就在眼前,以肉眼可见速度渐渐消逝。
逢山脑海中一阵恍惚,思绪被往昔记忆如汹涌潮水般瞬间淹没。
恍愧间,好象又看到红姐当时在自己怀中缓缓离去的模样。
同样的无力、同样的悲痛。
如同复刻一般重现。
拳头不受控制的紧紧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指甲深深刺进皮肤,殷红血丝一点点渗出来,逢山却浑然不觉疼痛。
此刻,心中悲愤、自责与绝望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烈火在胸腔内熊熊燃烧。
恨自己没有能力拯救柳兰。
恨这残酷的极寒天气夺走她的生命。
更恨命运如此捉弄人。
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目睹家人在眼前离去。
纳什早已泣不成声,趴在柳兰身旁,双手紧紧握住妹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可那逐渐冰冷的小手却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心脏。
时间如飞逝流星,在这绝望氛围中,悄然流逝得格外迅疾。
柳兰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安静躺在毯子上,苍白小脸毫无血色,却依旧带着一种纯真的美丽,宛如童话中沉睡的睡美人。
就在两人满心悲戚,以为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时。
突然,一道奇异感觉如电流般瞬间击中逢山脑海。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重获新生般的喜悦感,如同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缕曙光,让逢山心中猛的一震。
是部落火种?
逢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预感,双眼瞬间睁大,眼神中闪铄出希望的光芒。
当即沉下心神,集中全部注意力,与部落火种沟通。
紧接着,一幕震撼人心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原本暗淡无光,奄奄一息的部落火种,此刻竟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火焰再度变成鲜艳的橙红色,熊熊燃烧,火光四射,照亮逢山的整个意识空间。
而在火种上方。
一道由魂力凝聚而成红色光芒,如同一条通天纽带,笔直连接天地之间,源源不断将魂力投入到部落火种之中。
红色光芒闪铄神秘光泽,仿佛蕴含无尽力量。
让逢山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惊喜。
这是?
逢山瞬间意识到磅礴魂力是图腾火种传输过来的。
阿尔文听从自己的命令。
在白令海上开始捕捞作业了?
看着汹涌而来、源源不断融入部落火种的魂力,逢山知道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立马断掉与部落火种的连接。
一个箭步扑到柳兰面前。
双手在空中急速舞动,手指如灵动的画笔,快速画出各种繁琐复杂,似隐若现的咒文。
随着逢山的动作,魂力在指尖跳跃闪铄,划出一道道由纯粹魂力凝聚而成的痕迹。
那些痕迹相互交织、缠绕,逐渐勾勒。
组成一副治疔术的巫术形态。
守在雪洞门口的泰森、几只老虎以及狼群,它们本就对能量的波动极为敏感,此刻感受到这股汹涌澎湃的巫术力量,纷纷警觉站起身。
眼睛直勾勾望向雪洞深处,眼神中既有敬畏,又带着一丝期待。
而在纳什的视角里。
只能看到khi伸手在空处胡乱挥舞,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最后,khil手指轻轻按在柳兰额头之上。
纳什满心疑惑。
khil在干什么?
难道是在向万物有灵虔诚祈祷,祈愿柳兰在万物有灵指引下,让灵魂能够平静走向安息之地。
逢山全神贯注的施展治疔巫术。
每一道魂力流转、每一个咒文绘制倾注全部心力,仿佛将自己灵魂都燃烧起来。
随着最后一丝魂力注入柳兰体内。
一直紧绷的神经啪一声,顿时松弛下来,就象一张拉满许久,突然松开的弓弦。
身体象是被瞬间抽走所有力气。
一软倒在毯子上,四肢摊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逢山脸上写满了疲惫。
然而,疲惫之下,眼中喜悦却如璀灿星辰,几乎要满溢而出。
嘴角微微上扬,干裂嘴唇动了动,喃喃自语道。
阿尔文,老子爱死你了!!
等寒潮暴雪结束,老子一定给你一个最厚最厚的红包。
随后眼皮便不受控制查拉下来,眼睛一黑,整个人昏迷过去。
赶忙跪行上前,膝盖在毯子上蹭出沙沙声响。
颤斗双手急切在逢山身上摸索、检查,先是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
过了好一会,发现逢山只是疲劳过度,体力透支而昏睡过去。
这才长舒一口气,紧绷心弦稍稍放松些许。
但看着逐渐失去呼吸的妹妹,纳什眼框又红起来。
就在这悲伤时刻,静谧雪洞内突然响起一声细微婴哼。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雪花飘落,却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打破雪洞内压抑的死寂。
躺在毯子上的柳兰。
原本毫无血色的小脸此刻竟泛起一丝淡淡红晕。
长长睫毛轻轻颤动几下,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纳什一脸震惊,整个人象是被施了定身咒,呆立一瞬。
紧接着,象是被一股无形力量拉扯,脑袋以一种近乎夸张速度猛的扭头看去。
由于动作太过急切,只听咯嘣一声脆响,脖子关节竟然错位,脑袋硬生生扭成近乎90度的直角。
可此刻纳什,满心沉浸在妹妹苏醒的惊喜之中。
哪还顾得上身体的疼痛与错位。
看到妹妹的双手,眼中震惊喜悦瞬间被放大到极致。
因为清楚看到,妹妹不仅醒过来。
而且被冻伤,呈现出乌黑手脚皮肤,此刻竟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
原本暗沉颜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粉嫩色泽慢慢浮现,肿胀也在一点点消散。
万物有灵啊!
纳什激动的眼框里瞬间蓄满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khil把妹妹救回来了!
这一刻,纳什内心如同汹涌的潮水,满是劫后馀生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畅快堆积在心底许久的悲伤、恐惧与绝望,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
而此时只想仰天大吼一声,将所有负面情绪都彻底宣泄出去。
然而,当目光落在一旁昏迷的逢山身上时,到嗓子眼的吼声又被硬生生了回去。
纳什生怕自己的吼声,会吵醒陷入沉睡的khil,只能紧紧咬着嘴唇,脸上肌肉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斗。
躺在毯子里的柳兰,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此刻重新闪铄着灵动亮光,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两颗璀灿的星辰。
回想刚刚到哥哥情绪的异样,尽管身体还很虚弱,但还是轻声开口问道。
“哥哥,你刚刚是不是哭了?”
纳什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激动,泪水早已不受控制流了满脸。
连忙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
向跟往常一样,妹妹要是偶尔调皮捣蛋,或是不小心说错了话,总会条件反射抬起手,装出几分升起,轻轻拍一下妹妹脑袋。
给她一个小小惩戒,让她长点记性。
可这次,满心的喜悦,让纳什扬起的手在空中硬生生顿住。
随后变得轻柔无比,心翼翼落在妹妹额头,仿若生怕稍微用点力,就会惊扰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柔和的微风,裹挟着一丝宠溺,又透着几分后怕,
悠悠飘进柳兰耳朵里。
“以后要听话,别乱跑。”
感受到哥哥掌心熟悉温暖的温度,柳兰就象一只乖巧柔顺的小猫,脑袋微微一偏,亲昵的用脸蛋轻轻摩哥哥手心,眼睛里闪铄点点泪光,带着些许委屈,
开启了碎碎念。
“我本来回去是找泰迪,回来就找不到你们了。外面雪那么大,我当时害怕极了,好在我想起哥哥以前教我的办法,赶紧动手搭了个帐篷,然后就躲在里面,一直等你们来找我。”
说到这,柳兰微微扬起下巴,眼中满是信任,“我就知道,哥哥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话音刚落,眼框里泪水再也不住,滚落下来,“我当时真的好开心,
以为终于有救了。可是等啊等啊,雪越下越大,我又开始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象是突然想起什么,柳兰眨巴大眼睛,满是疑惑的盯着纳什,“哥哥,刚刚你为什么扭头不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听着妹妹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话,纳什破天荒的没有丝毫厌烦感,更不觉得罗嗦,只是闷声解释道。
“脖子错位了!”
随后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怜爱,抱起妹妹缓缓挪动脚步,朝着火堆走去让妹妹离火更近一些,暖得更快一点。
在遥远寒冷的白令海之畔。
科迪亚克港口一片繁忙景象。
海风裹挟咸湿气息,呼啸吹过,将人们呼喊声、机械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属于海洋的乐章。
河滩号停泊在码头,船身随海浪轻轻摇晃,仿佛是一位历经沧桑后稍作休憩的巨人。
阿尔文静静靠在上甲板栏杆上,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慵懒。
目光望向远方海天相接之处,眼眸深邃得如同浩渺大海。
此时,一筐筐速冻阿特卡鱼正有条不紊的被送出船舱,工人们吆喝着,忙碌穿梭其中,闪铄银白光泽的鱼身,在昏暗天空下格外夺目。
“船长,这一船挣了4万美元。”大副大步匆匆走来,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悦,
反而是一片阴霾,黑着脸向阿尔文汇报鱼获收益情况。
然而,阿尔文对于这一笔收益却仿若未闻,根本没有在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被一种莫名奇妙情绪所占据。
就在刚刚,一股难以言喻的开心如同春日里破冰而出的暖流。
涌上心头,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高兴中。
那感觉来得毫无征兆,却又无比强烈,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不禁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旁人难以理解的微笑。
“没关系,我觉得挺好,不是吗?”阿尔文嘴角上扬弧度越发明显,笑容如同穿透云层的暖阳,驱散大副脸上的些许阴霾。
随后直起身拍拍大副肩膀,语气轻快又带着几分笃定,“告诉伙计们,卸完鱼获马上出海继续捕捞作业,等老板回信,每人一个大红包。”
“二副,继续查找阿特卡鱼群!”阿尔文转过身,朝着驾驶舱提高音量,
向坐在探测声呐前的二副喊道。
此时二副,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
那是长时间盯着仪器、熬夜值守留下的痕迹。
整个人疲惫不堪,象一只泄气皮球,有气无力回应。
“收到。”
海风依旧呼啸着,吹过甲板,发出鸣鸣声响。
阿尔文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味空气,目光坚定望向远方。
这一趟出海捕捞,不仅仅是追逐鱼群、获取收益。
背后似乎还有着更为重要的使命。
那种莫名涌上心头的喜悦,仿佛也在暗暗催促河滩号继续前行。
船员们虽然疲惫,但红包激励和船长号召下,也都重新抖数起精神,忙碌穿梭在申板各处,为下一趟出海做准备。
科迪亚克港口,喧嚣忙碌氛围达到顶点,鱼获交易区人声鼎沸。
随着最后一筐阿特卡鱼被搬上货车称重、结算,售卖鱼获流程终于画上句号。
紧接着,河滩号雄浑有力的船笛声响彻码头,悠长笛声划破长空。
船身缓缓晃动,挣脱缆绳束缚。
如同一只苏醒钢铁巨兽,朝着波涛汹涌,白浪滔天的白令海驶去。
卖完鱼获。
河滩号拉响船笛,缓缓离开码头,朝着波涛翻滚的白令海驶去。
码头上的卸货工人望向渐渐远去的河滩号,满是疑惑。
这么好的捕蟹船。
怎么会去捕捞廉价阿特卡鱼穷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