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原冬季夜晚。
寒冷如尖锐冰刺,无情穿透每一寸空气。
黑暗笼罩这片大地,仿佛一张厚重黑色绒毯,将一切都包裹其中。
月光森林边缘。
七八顶帐篷围成一个圈,中间升起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来自基瓦利纳的小镇居民直接把驯鹿皮毯子垫在积雪上,大围坐在火堆四周。
火堆上架着一整头驯鹿,被火烤的滋滋作响,油脂不断滴落,溅起阵阵火星空气中弥漫浓郁烤肉香气,让人口水直流。
小镇居民们大声唱着传统歌曲,歌声粗犷而豪放,在月光森林的边缘回荡。
每个人脸上洋溢欢快笑容,手中互相传递一个绿色酒瓶,包装上贴着红星二锅头,喝下一口都会辣的牙咧嘴,却又忍不住再喝一口。
“逢,这是什么酒,喝完感觉身体都在燃烧?”老斯旺满面红光的指盆子。
逢山用刀子切下一片烤鹿肉,沾了沾咸盐,送进嘴里。
因纽特人烤肉不放任何调料,也不腌制,直接放火上生烤。
味道怎么说呢表皮倒是透着焦香,轻轻一咬,发出嘎吱脆响,味道还凑合。
皮下的肉就有点小黑暗,都没烤熟,这帮因纽特小镇居民就你一刀我一刀,
切下来丢嘴里就吃。
这种饮食习惯了,生的吃,半生不熟的也吃,主打一个贴近自然。
逢山只敢吃外面那层烤熟的,“中国的特制烈酒,配着烤鹿肉,那滋味,美极了!”
“没错,神奇东方,美味驯鹿肉。”老斯旺也掏出猎刀,站起身从烤驯鹿上切下一块带血的鹿肉,放进嘴里咀嚼,血水顺着嘴角往外冒。
看的逢山下意识抖个激灵。
咽下驯鹿肉,老斯旺抿抿嘴,“不知道为什么,皇冠领的驯鹿肉特别好吃。”
“是吗?驯鹿不都这样?”逢山没有吃过皇冠领以外的驯鹿肉,并不知道老斯旺说的特别好吃有多好吃。
老斯旺摇摇头。
“不,我们吃的驯鹿肉里有淡淡腥味,而你这里的驯鹿肉却没有,有种说不出的草香,很好吃。”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错,抬手拍了自家小孙子的脑袋。
“小斯旺,逢的驯鹿肉是不是很特别?”
这一巴掌差点把小斯旺嘴里的驯鹿肉给拍出来,恼怒的瞪了一眼爷爷,点头说道。
“是的,特别好吃,别再拍我脑袋了。”
逢山哑然失笑,提刀切下一大块驯鹿肉,送到老斯旺面前。
“好吃就多吃些,我这里,酒管够,驯鹿管够。”
听到他这么说,在场的因纽特居民们兴奋的欢呼。
本来到了冬季,基瓦利纳能做的事情不多,除了捕鱼就是打猎。
现在出海捕鱼除了浪费燃料,根本捕不到鱼获,打猎因为超级狼群出现,今年驯鹿迁徙路线被破坏。
即便逢山消灭的狼群,驯鹿迁徙黄金时间已经结束,要想狩猎到驯鹿就得去更远的地方,还不一定有收获。
不能捕鱼,无法狩猎,只能躺在家里等待州政府送来食物援助。
现在好了。
跟老斯旺来皇冠领伐木,虽说是用工作抵消逢山帮忙捕鱼的酬劳,可食物实打实没有克扣。
一天一头驯鹿,烈酒管够。
而且皇冠领的驯鹿比基瓦利纳的驯鹿要好吃一百倍。
这趟出来干活值了!
就在大伙围着篝火,吃肉喝酒唱歌,气氛好不热闹。
忽然,夜空响起螺旋桨的声音。
众人欢闹声戛然而止,纷纷抬头望向夜空。
螺旋桨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大家目光中充满疑惑,
“大晚上的,哪个白痴会夜航来皇冠领?”老斯旺打着酒隔嘟道。
还真来了?
逢山自然知道这位不速之客是谁,还以为对方在电话是吹牛,没想到真敢晚上跑到苔原。
胆子真大!!
“我想应该是来找我的,你们继续吃,我要去跑道指引飞机降落,跑道上可没有信号灯。”
说罢,不等老斯旺回应,逢山从篝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木棍,朝着跑道方向走去。
说不让帮忙,可不能真的不帮忙。
老斯旺对于人情世故还是略微懂一些,扭头抬手拍向小孙子的脑袋。
“你也带火把跟过去,逢只有一个人。”
“老头,说了不要打脑袋。”
小斯旺不满的揉着拍疼的脑袋,抓起一根火把离开。
“我们也去帮忙。”
人群里站起四五个小镇居民,各自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烧木柴,跟着小斯旺脚步追过去。
来到跑道。
螺旋桨的声音始终头顶盘旋,说明飞行员找不到降落地点。
这种情况非常危险,如果飞机携带的燃料不够,结果就是啪叽!
逢山连忙把火把插在地面,同时从积雪里挖出干枯的北极柳树干枯枝条,用火把点燃放在跑道两旁。
“逢,我们来帮忙了!”小斯旺一行人举着火把出现。
很快。
跑道两旁燃起了一排明亮火光,照亮原本昏暗跑道。
火焰在寒风中跳跃,为飞机指引安全降落路径。
夜空中,飞行员控制飞机重复盘旋动作,满头冷汗查找合适降落地点,同时在心里把副驾女人的祖宗十八代骂完第五遍。
晚上驾驶飞机来苔原找人。
上帝疯了都干不出这种事情。
要不是看在给钱多的份上。
老子真想一脚把你端出飞机。
“快看,下面有火光。”飞机副驾,一名穿着防寒服的女人趴在舷窗边大声提醒。
飞行员连忙探头看去。
果然在地面出现两排摇晃亮点,形成一道笔直的信道,顿时脸上露出惊喜。
“应该是指示降落的信号!”
飞行员激动的紧握操纵杆,调整飞机姿态和速度,朝那两排光亮之间小心翼翼靠近。
同时目光紧紧盯着仪表台,观察位置和高度变化。
逢山已经能看到飞机的全貌,是一架小熊越野飞机,正摇摇晃晃的朝跑道降落。
突然,跑道两旁火把受到寒风干扰,火焰同时全部向左偏。
正在降落的小熊飞机也在向左偏移。
不好,他碰到强风了。
这种情况必须要调整飞行姿态,要是因为强风导致失速,坠机是必然的。
狗屎飞行员。
逢山心里咯瞪一下,连忙抓起两个火把,冲到跑道中间,用两个火把左右移动,告诉飞行员的需要修正的方向。
飞机似乎收到他的信号,开始缓缓向右调整。
此时,跑道旁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紧盯着飞机动向。
直到飞机起落架缓缓放下,接触到地面,溅起一片雪花,在跑道上滑行一段距离后,安全停下来。
所有人欢呼起来。
逢山长长松口气,下一刻怒火涌上心头,朝飞机跑过去。
乘客不懂事,飞行员也不懂吗?
大晚上敢开越野飞机来苔原。
走来到飞机旁,看着机舱里的驾驶员和乘客,大声吼道。
“你们怎么搞的,不想活了吗?狗屎,想死可以去冰海,别来我这里搞事。”
飞机舱门打开,飞行员一脸愧疚地走下来,“伙计,抱歉。”
逢山怒目而视,
“一句抱就完了?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们安全降落费多大劲2
周围小镇居民赶紧围过来劝解,“算了,人没事就好。’
飞机副驾女人走下来,带着防寒帽,吃力的拖着一个行李箱,“请问哪位是逢先生,我是风滚草木屋公司的销售经理珍妮弗,约好晚上见面。”
“你
面对眼前胆大女人,逢山对她的工作态度佩服的五体投地,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还能一心想着工作。
可是为了工作不要命,这就划不来了。
“珍妮弗女士,对于你的勇气和职业素养,我表示敬佩。”逢山伸出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珍妮弗微笑着伸出手,“逢先生,情况虽然意外,但约定不能眈误。”
双方握手后。
逢山耸耸肩,“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喝杯酒压压惊,然后好好睡一觉。”
“逢先生,我希望现在就进行工作,明天一早我还要返回费尔班克斯转机返回朱诺。”珍妮弗表情认真的拒绝休息的建议。
“你从朱诺来的!”逢山愣然打量眼前精神奕奕的女人。
朱诺是阿拉斯加首府,从朱诺到皇冠领,之间距离至少有1500公里。
这个女人难道从挂断电话起,就出发来皇冠领。
疯子啊!
“走吧女士,让我们去一个温暖的地方详谈。”逢山扭头看向胆大的年轻飞行员,冷笑道。
“伙计,虽然我不认识你,不过我家里有一个你肯定认识的人,我想他知道你的行为,会很开心的。”
“我认识的人,谁?”年轻飞行员经过刚刚的慌乱,现在已经平复情绪,不以为然笑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逢山懒得跟这种没有安全观念的年轻人闲扯淡,跟小斯旺几人说了几句后,接过珍妮弗的行李箱,朝营地走去。
刚到鹿角栅栏门口。
就看到一大帮人提着煤油灯走出来,双方一见面。
年轻飞行员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
“安迪,你个小杂碎怎么会在这里,刚刚飞机是你开的,敢跑老子用枪射死你。”
只听咔一声拉动枪机声,汤姆脸色铁青的举起手枪。
年轻飞行员停下脚步,缓慢转过身,面对众人后,露出尴尬线笑容,抬起手“嗨,汤姆叔叔!”
砰!量!
汤姆一拳打在年轻飞行员的肚子上,将其打翻在地,随后用靴子猛端,就象是碰到杀父仇人。
“够了,伙计!”逢山上前抱住汤姆,看得出来,汤姆跟这个年轻人关系匪浅,别看打的动静大,其实都没用力气,
年轻飞行员被打一顿后也没有生气,只是坐在雪地里连连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