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写下的这数百字,竟化作一片刀光剑影,在卢璘头顶盘旋,凛冽的法度肃杀之气,让来自太庙的紫金威压,都为之一滞 
而卢璘的心神却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
文宫深处,九山河沙盘之上,警兆已经达到了顶点 
代表着妖蛮千人斩首部队的猩红细线,已经抵达了密道的尽头 
代表着妖蛮宗师铁答的璀灿红点,在撕碎了所有影卫的防线后,已经出现在密道出口 
距离毫无防备的紫宸殿,只剩下最后一道宫门 
太和殿内,卢璘馀光清淅地捕捉到,张文渊的心腹书吏已经摸到了大殿东北角的暗门边。
手已经从袖中抽出,一枚闪铄着妖蛮气息的符录,正要按在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浮雕之上 
殿内众人,包括高台之上的昭宁帝,全都被空中那片刀光剑影的法家异象,以及与太祖威压的对抗所吸引,根本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卢璘在袖袍的遮掩下,右手食指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幅度,飞快地弹动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才气凝聚的金戈铁马与太祖执念的紫金巨手仍在半空中激烈对峙,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武成侯等人,早已面如死灰。
眼睁睁地看着卢璘,以一己之力,对抗太祖神威,殿试写下了这篇足以颠复大夏根基的传世策论。
完了。
彻底完了。
高台龙椅之上,昭宁帝的身体早已坐直,明黄的袖袍之下,双手紧紧扣住扶手。
她不仅看到了空中的异象,更察觉到了卢璘那个极其隐晦的动作。
宣武门方向的喊杀声,已经清淅可闻。
卢璘的策论,已经写到了最后的部分。
提笔,准备落下最后一句总结陈词。
太和殿东北角,张文渊的心腹书吏,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手指更是即将触碰到那块作为机关的浮雕 
沙盘之上,妖蛮宗师铁答,已经一掌拍向了密道的最后一道石门 
卢璘额角青筋暴起,巨大的心神才气消耗让他眼前发黑,必须同时应对来自太祖、妖蛮、内奸三个方向的绝杀 
太和殿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座太和殿广场,连同脚下厚重的汉白玉地砖,都为之剧烈一颤 
烟尘,从远处冲天而起。
太监总管高要失声狂呼,数十名大内高手与影卫瞬间将龙椅围得水泄不通。
百官惊骇,考生失色,广场之上乱成一团。
武成侯先是一惊,随即狂喜之色涌上脸庞,与身旁几名勋贵迅速交换了眼色。
混乱之中,站在案几前的卢璘,连衣角都未曾晃动一下。
抬起头,看了一眼骚乱的人群,又看了一眼大殿东北角鬼祟的身影。
是时候了。
就在张文渊心腹书吏,以为机会终于到来,狞笑着将手中符录按向墙壁浮雕的瞬间。
数道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四周。
几只铁钳般的大手,瞬间锁死了他的四肢和脖颈。
书吏的狞笑凝固在脸上,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惊恐。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当众人从巨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时,书吏已经被三名黑衣影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影卫统领影一,自阴影中走出。
单膝跪地,高高举起一只手。
手中,正是一枚刚刚从书吏怀中搜出的骨质符录 
太和殿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录上。
“不不可能”
张文渊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语。
武成侯脸色,瞬间变成了惊骇和不可置信。
猛地指向卢璘,声嘶力竭地咆哮:“栽赃 这是栽赃陷害 陛下,这定是卢璘的奸计 他妖言惑众,意图扰乱殿试,其心可诛 ”
“哦?”
龙椅之上,昭宁帝终于开口了。
缓缓拨开身前的影卫,重新端坐,凤目之中一片冷冽。
“武成侯的意思是,朕的影卫,在构陷礼部侍郎了?”
一声冷笑,让武成侯如坠冰窟。
昭宁帝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被死死按住的书吏和瘫软的张文渊身上。
“礼部侍郎张文渊,勾结妖蛮,意图颠复社稷,罪不容诛 ”
“所有涉案人员,给朕拿下 ”
影一领命,手起刀落,寒光一闪。
书吏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已人头落地。
其馀影卫的扑向张文渊和勋贵集团的官员。
哭喊声,求饶声,怒骂声,响成一片。
卢璘却仿佛置身事外。
重新垂下眼帘,无视了周围的一切。
提笔,醮墨。
在无数人震惊,恐惧,茫然的注视下,写下了最后一句。
收束全文,点明主旨。
“故文教若春风,浸润万民;武备如雷霆,震慑宵小;法度似天网,疏而不漏。”
最后一个“昌”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磅礴,更加浩瀚的金色才气,自卢璘笔下轰然爆发 
之前与太祖威压对峙的将军虚影,法度异象的刀光剑影,在这一刻尽数融入这片金色海洋 
天空之上,由太祖执念所化的紫金色巨手,在金色才气的冲刷之下,寸寸消融,最终彻底溃散 
卢璘面前的策论,无风自动,缓缓飘起。
纸张上的墨迹,化作一个个燃烧的金色符文,相互勾连,最终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幅金光灿灿的画卷 
一个威严浩大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又是一篇传天下”
大儒钱穆之浑身颤斗,老泪纵横,直接跪倒在地,对着金色策论,行了一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