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娇不紧不慢：“马上。”
接下来的谈话依旧不痛不痒，主要是顾忌有人在场。中年男子几次试图将话题引向更“私人”的方向，都被某人状似无意地打断或插话。
终于，虞娇整理好东西准备走出去，然而她却在临走时停了一下，转头看向眼巴巴看着她的徐瑶：“愣着干什么？和我一起走啊。”
徐瑶眼睛一亮，立马起身：“好的余老师！”
男子倒是愣住了，不过他很快的反应过来，在徐瑶马上屁颠屁颠就要跟着虞娇离开的时候起身大喊：“站住！”
这下，他也不管有别人在场，直接了当的说：“徐同学，实话告诉你，这次找你的真正原因来是因为你目前的学习进度达不到我们的预期。”
“我们决定把你移出一班。”
徐瑶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她对自己跟不上大部队进度的事有自知之明，也着急过想过办法，可正如柳闻笛所说，因为能力的特殊性，有些事情连她自己都没办法。
“我……”徐瑶紧张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角，磕磕巴巴道，“老师，我……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吗？我会努力追上大家的进度的。”
看她这明显不自信且哀求的模样，男子面上不显，可心里已经起了小心思。
于是他继续道：“徐同学，不是不给你机会，可这都过去了将近三个月了，这时间他可不等人啊。”
“不如这样，你和我走，我们仔细的聊聊这件事。”
他是新调到这里来的，家里的背景很硬，把他安排到这里本意是让他镀镀金，一旦这个计划成了那他也算是有功之人了，光宗耀祖。
可是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实在是难熬，管控的严就算了，管的还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这群学生倒是蹦蹦跳跳，天高任鸟飞。
于是种种压抑和刺激下，他忍不住了。
徐瑶这个人他很早就在盯着了，性格懦弱胆小，长得还漂亮，又正好在班里是吊车尾的存在，简直是天选的拿捏对象。
他计划的很好，借着上面有想处理她的想法对她施压，然后……
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虞娇一把将徐瑶拽到了身后，站在她面前挡住了男人的目光。
“这位老师，我想徐同学怎么样应该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她温和的笑，说的话却很尖锐，“要谈，也应该是大家坐下一起谈。”
“光你一个人，什么意思？”
徐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害怕的往她身后躲。
虞娇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自己不会走。
徐瑶眼眶发热，又揪住了她的衣襟。
“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戳破了心思，男子突然破防，“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诽谤可是要负责任的！”
虞娇翻了个白眼：“那你就告状去啊，看看他们到底信不信你单独拉一个女生来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就是为了谈正事，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你……你……！”
她轻呵呵的笑：“你什么你，被我说中了吧气急败坏了吧，秃顶中年男。”
男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指着虞娇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你、你简直目无尊长！胡说八道！”
“为老不尊还想让人尊敬？您这脸皮厚度倒是跟您的发际线成反比，长得挺有创意啊。”
她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对方最在意的地方。
“噗——”身后的徐瑶没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又赶紧捂住嘴。
这一声笑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男子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虞娇“你”了半天，一口气没上来。
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活像一只被扔上岸的鱼，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虞娇满意地看着他这副快要背过气去的模样，慢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刀：“哟，这就受不了了？我劝您还是赶紧回去照照镜子，用您那所剩无几的头发好好思考一下人生吧。”
说罢，她拉着徐瑶就要往外走。
突然的，耳边传来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给老子站住！”
气氛顿时急转直下，瞬间僵住。
虞娇脸上那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也凝固住了，她抿了下唇，心道不好。
——不是吧大哥，心理素质这么差？才骂了两句就掏枪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连忙把手举起来，转过身给自己台阶下：“刚刚……都是开玩笑的，您不至于吧。”
男子举着枪的手微微发抖，显然情绪已经失控：“开玩笑？你他妈管那叫开玩笑？！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
冰冷的枪口在虞娇和徐瑶之间来回移动，徐瑶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虞娇的衣角。
虞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
她盯着男子充血的眼睛，突然轻笑一声：“您确定要在这里开枪？”
“在这地方你打死了我们两个，你觉得你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用脚想都知道不能。
男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额头上渗出冷汗。
虞娇趁热打铁，语气突然变得诚恳：“我刚才说话是过分了点，这样，您把枪放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面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举着枪的手慢慢放下。
虞娇给徐瑶使了个眼色，两人重新转身往外走。
下一秒。
“砰——！”
一声枪响。
虞娇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向后踉跄几步，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前襟。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蔓延开的刺目鲜红，剧烈的疼痛随后席卷而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中枪了？
身后，男人的枪口冒着烟，他的表情也有点傻眼，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开枪。
他……他不过就是太生气了，没忍住……
“余老师——！！！”
徐瑶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眼睁睁看着虞娇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缓缓倒下。
她接住了虞娇，两人一起倒在地上，鲜血逐渐染红了双手，致使徐瑶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
极度的恐惧、绝望和愤怒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徐瑶脆弱的心理防线。
徐瑶复又站起身，身体猛地僵直，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和不安的棕色瞳孔骤然收缩，随即被一种冰冷、锐利、仿佛历经无数战火洗礼的金属般色泽所取代。
她周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微微佝偻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出鞘的利剑。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档案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徐瑶”——或者说，此刻占据了她身体的那个存在正缓缓抬起头，目光锁定在还在冒烟的枪口和那个吓呆了的男人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极致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