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实力的显着恢复，如同给整个团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别墅内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虽然依旧保持着警惕，但云薇眉宇间那抹常年不化的冰霜似乎消融了几分，练剑时剑气更加圆转自如，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从容。月瑶也不再像初来时那般惴惴不安，研究海巫女秘术时，眼神更加专注明亮。就连处理公务的苏婉，敲击键盘的节奏都轻快了不少，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被移开。

真正的底气，来源于绝对的实力。之前他们虽也历经战斗，甚至击杀过金丹执事，但更多是依靠林凡的临阵突破、混沌之力的特殊以及战术上的出其不意，内心深处始终绷着一根弦，担心更强的敌人随时可能出现。但现在，一位曾经执掌仙界的女帝正在迅速恢复，哪怕只是部分力量，也足以让他们在面对大多数威胁时，拥有从容应对的资本。

“感觉……像是突然有了靠山。”晚饭时，月瑶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出了几人的心声。

林凡笑了笑，没有否认。这种感觉确实很踏实。但他也清楚，璃月越是恢复，可能引来的关注就越强，真正的暴风雨，或许还在后面。

苏婉的情报网络再次发挥了作用。关于那面流拍青铜古镜可能与“归墟”入口有关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帝都乃至更广范围的隐秘圈子里飞速传播。不仅那些隐藏世家收到了风声，一些真正传承久远、知晓“归墟”为何物的修行宗门和散修，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帝都。

“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范围如此之精准，背后定然有人推动。”苏婉分析道，“要么是拍卖行为了抬价或引出真正买家玩的手段，要么……就是蚀渊或者其他势力设下的饵，想搅浑水，或者引出对此感兴趣的人。”

“饵也好，局也罢，总要去看一看。”林凡语气平静，“陛下需要混沌奇物加速恢复，这归墟线索，不能放过。”

璃月微微颔首，神识早已无声无息地覆盖了小半个帝都，捕捉着空气中流转的种种隐秘传讯和能量波动。“确有不少修士气息涌入此城，鱼龙混杂。其中几道，隐晦而强大，至少是金丹修为。”

她顿了顿，补充道：“三日后，城西‘老煤场’地下，有一处‘鬼市’开启。那面青铜古镜，据传会在那里出现。”

鬼市，并非真的鬼怪集市，而是修行界一种半公开、半地下的交易场所，通常只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出现，参与者大多隐藏身份，交易物品也多是来路不明或见不得光的东西，规矩简单而残酷——钱货两讫，生死自负。

“鬼市吗？正好。”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这种地方，最适合淘宝，也最适合……观察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

三日后的子夜，城西废弃的老煤场。

地面上荒草丛生，锈迹斑斑的机械设备如同巨兽的骸骨，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而在地底深处，经过复杂改造的废弃矿洞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入口处有简易的迷阵和障眼法，凡人即便误入也只会觉得鬼打墙，很快便会绕出去。但对修行者而言，找到入口并非难事。

矿洞内部空间极大，被粗糙地分割成数个区域。光线昏暗，只有零星几盏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气死风灯悬挂着，映照出一张张或戴面具、或用法术模糊了面容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淡淡的血腥气、各种药草和矿石的古怪气味，以及一种名为“贪婪”的无形氛围。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低低地回荡着，显得压抑而诡秘。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五花八门：沾染邪气的骨器、刚刚出土还带着泥土的冥器、各种功效不明的丹药、残缺的功法玉简、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印在笼子里、眼神凶戾的低阶妖兽。

林凡一行人改变了装束，脸上戴着苏婉准备的、能干扰低阶神识探查的符纹面具，气息也收敛到筑基初期左右，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璃月并未直接现身，她的魂体凝实后，已可短时间寄居于林凡随身携带的一枚温魂玉中，既能随时出手，也能更好地隐匿那独特的帝威。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着整个鬼市，洞察着一切。

他们很快发现，来到此地的，不仅仅是那些底层的散修和邪修。一些衣着光鲜、即便掩饰也能看出出身不凡的年轻人，在家仆或护卫的簇拥下，也出现在了这里。看其做派和偶尔流露的能量波动，正是李、赵、周、孙等帝都隐藏世家的子弟。

“哼，家主让我们近期收敛，没想到他们还是忍不住来了。”李慕辰跟在一位族兄身后，低声抱怨，眼神却忍不住四处乱瞟，带着好奇与兴奋。

赵煜则显得更加张扬一些，他与几位相熟的世家子弟聚在一起，对摊位上的物品评头论足，语气中充满了优越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破烂，也就这些散修当个宝。要不是听说那面破镜子可能在这里出现，本少爷才懒得来这种地方。”

他们完全不知道，家族严令警告需要警惕的“疑似修行者”，此刻就与他们擦肩而过。更不知道，他们口中“上不得台面”的人群里，隐藏着何等恐怖的存在。

林凡几人没有理会这些跳梁小丑，他们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一些气息晦涩、独自行动或三两成群、明显不是世家子弟的人身上。这些人，才是真正需要关注的角色。

“东南角，那个摆摊卖残符的老者，金丹初期，气息阴冷，应是鬼修。”

“北面入口刚进来那三个，穿着统一制式的灰色劲装，像是某个宗门弟子，修为都在筑基后期。”

“西侧那个一直靠在墙边、抱着刀的黑衣人，煞气很重，是体修，接近金丹。”

璃月清冷的声音，精准地将一个个值得注意的目标传入林凡耳中。有了她在背后“开全图”，这危机四伏的鬼市，瞬间变成了透明的棋盘。

几人看似随意地逛着，实则目标明确，向着鬼市深处，那传言中可能展示青铜古镜的区域走去。

越往深处，人流似乎稀疏了一些，但气氛却更加凝重。周围的摊主和行人，眼神也变得更加警惕和危险。

终于，在一个相对开阔、由几根粗大矿柱支撑的洞窟中央，他们看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石台。石台周围聚集了不下二三十人，气息强弱不一，但无一例外，目光都聚焦在石台之上。

那里空无一物。

但所有人都耐心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林凡几人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林凡能感觉到，温魂玉中的璃月，神识正仔细地扫描着石台及周围每一寸空间。

“有隐匿阵法，很高明。”璃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兴趣，“布阵之人，手法老道，非此界寻常修士所能为。”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佝偻、脸上布满褶皱如同老树皮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石台之上。他穿着一件宽大的、沾满油污的黑袍，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阴影之中。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台下众人，沙哑地开口：

“规矩，想必大家都懂。老朽只负责展示，价高者得，至于拿了东西有没有命享用，各安天命。”

他枯瘦的手掌一翻，一面古朴、模糊、背面刻着山川鸟兽与云篆的青铜镜，出现在了石台之上。

刹那间，无数道神识、目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锁定了那面看似平凡无奇的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