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横店,秋意终于驱散了些许暑气。林舟站在演播室中央,看着场务们拆卸布景里的假山,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他的戏份,在今天正式杀青了。
最后一场戏是陈靖仇放下所有执念,站在轩辕台前目送于小雪远去。没有激烈的台词,没有夸张的动作,只需要一个眼神——从最初的不舍,到慢慢释然,最后化为带着暖意的平静。导演喊“过”的那一刻,林舟盯着镜头里自己的脸,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靖仇的故事,到此为止了。
“恭喜杀青!”剧组的工作人员围了上来,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鲜花和蛋糕。
胡哥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前辈对后辈的期许:“回去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准备北电的开学。记住在片场的感觉,到了学校,把基础打扎实,以后路还长。”
刘施施递过来一个包装好的盒子:“这是我托朋友买的几本表演理论书,你看看或许有用。别觉得理论枯燥,有时候能帮你理清很多想不通的问题。”
唐焉则大大咧咧地塞给他一个红包:“杀青红包,讨个好彩头!以后火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战友’啊。”
林舟一一谢过,把大家的礼物小心收好。他看着熟悉的演播室,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站在这里的紧张,想起为了一场戏和那扎在角落里反复对词的夜晚,想起胡哥手柄手教他怎么用细微动作传递情绪的午后,眼框忽然有点发热。
收拾东西时,他从剧本夹里掉出一张纸——是那扎画的那幅初遇场景。画里的陈靖仇歪着头,于小雪的裙摆飘得象朵云,虽然线条稚嫩,却藏着最真挚的心意。林舟把画折好,放进钱包里。
王姐开车来接他,看着他抱着一堆礼物,笑着说:“看来这几个月没白待,人缘不错。”
“大家都很照顾我。”林舟坐进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片场,“王姐,《轩辕剑》什么时候能播出?”
“最快也得明年了,后期制作还得一阵子。”王姐递给她一瓶水,“不过你放心,公司已经在规划你的后续发展了。开学后以学业为主,偶尔安排几个采访,先让观众对你有点印象。”
林舟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别的。这三个月的拍摄,象一场漫长又真实的梦。他不再是那个只靠重生记忆摸索的新人,而是真正站在镜头前,用自己的理解和努力,让陈靖仇这个角色有了温度。那个偶尔会跳出来的“技能面板”,早已被他抛在脑后——比起冰冷的数值,片场前辈的指点、对手戏时的火花、自己对角色一点点的琢磨,才是最实实在在的收获。
车子驶离横店时,林舟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演播室还亮着灯,那里还有没拍完的戏份,还有属于其他人的故事。而他的第一站,已经到站了。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古力那扎发来的:“路上小心,到了学校告诉我,我来接你。”
坐在车上闭眼回想这三个月的,拍戏生活
他想起第一次吊威亚的样子。那场戏是陈靖仇从悬崖上跳下去救于小雪,林舟站在三迈克尔的架子上,往下看时腿肚子都在转。胡哥走过来拍他的背:“别怕,威亚比你想象中稳。你就想着,你不是在‘跳’,是陈靖仇要去救最重要的人,心里只有‘必须做到’这四个字。”后来他真的这么想了,纵身跳下去的瞬间,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甚至忘了自己在拍戏,满脑子都是“不能让小雪有事”,落地时虽然跟跄了几步,却意外地流畅,导演喊“过”的时候,他手心全是汗,却忍不住咧着嘴笑。
还有那场淋雨的夜戏。八月的横店,深夜的雨带着凉意,消防栓的水从头顶浇下来,冷得人直打哆嗦。那扎的台词总被冻得磕巴,林舟就趁着补妆的间隙,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她:“里面是红糖姜茶,道具组刚煮的,你多喝点。”后来两人站在雨里对词,牙齿都在打颤,却笑得停不下来。那扎说:“于小雪现在肯定在想,陈靖仇怎么笑得象个傻子。”林舟回她:“那陈靖仇就想,傻子总比冻成冰棍强。”那场戏最后拍得格外顺畅,或许是寒冷让情绪更真实,或许是两个人的笑声驱散了紧张,监视器里的画面,连雨水都带着股鲜活的劲儿。
他记得胡哥教他“藏情绪”的那个下午。宇文拓有场戏是独自一人站在女娲庙,看着壁画发呆,镜头要捕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胡哥对林舟说:“你看,真正的难过不是哭,是想藏却没藏住的那一下。就象你手里攥着块冰,攥得越紧,越能感觉到它在化,最后从指缝里漏出来的水,就是情绪。”后来林舟拍陈靖仇得知师父去世的戏,没有哭,只是坐在石头上,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动不动,只有手指死死抠着地面的草,直到导演喊“卡”,他才发现指甲缝里全是泥。胡哥在监视器旁朝他竖了个大拇指,那个眼神,比任何夸奖都让他踏实。
刘施施总在细节上提醒他。有场戏是陈靖仇给于小雪递药,林舟原本想表现得“温柔”,动作放得很慢。施施姐在旁边看了,轻声说:“陈靖仇是个毛躁的少年,他的温柔应该是‘笨手笨脚’的,比如递药的时候手一抖,差点洒出来,然后赶紧稳住,脸还红了。”他照着试了,果然效果更好,那个小失误里藏着的青涩,比刻意的温柔更象陈靖仇。后来他发现,施施姐自己拍戏时,也总在琢磨这些小地方——给角色加个捋头发的小动作,说话时眼神往旁边瞟一下,这些不起眼的细节,让角色像活过来一样。
唐焉则教会他“在镜头前放松”。紫萱有场和宇文拓的对手戏,台词密集又带着张力,糖糖姐却在开拍前还和场务开玩笑,说自己的头饰重得能砸死人。林舟问她不紧张吗,她笑着说:“越紧张越演不好,你就当镜头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跟它说心里话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后来林舟拍一场独白戏,对着空旷的山谷说“我一定会找到五神器”,想起糖糖姐的话,就真的把山谷当成了朋友,语气里的坚定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反而比之前练了几十遍的“慷慨激昂”更打动人。
最难忘的是杀青前最后一场戏。陈靖仇站在轩辕台前,看着于小雪化作光粒子消散,他没有喊,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眼泪慢慢往下掉,嘴角却带着笑。那场戏拍了一条就过了,导演说:“林舟,你眼里有陈靖仇的整个江湖。”林舟知道,那不是他演出来的,是三个月来,和陈靖仇一起经历的那些风雨、那些伙伴、那些挣扎,真的刻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