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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论流沙,指前路

第238章 论流沙,指前路

“流沙出动了。”

清虚几人见到班大师与项梁几人出去后,便在院子中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想起路上所发生的事情,焰灵姬出声打破了寂静。

“在路上,我遇到了无双和苍狼王,他们的目标是盖聂和天明。”

对于此事,清虚早就有所预料,故而在听到此话时,他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不过对于端木蓉和月儿来说,这个消息就不那么友好了。

特别对于月儿来说,一个杀父仇人在前,她更是难以保持冷静。

当然,燕丹此时并没有真的被杀,只是假死避世,不过此事月儿并不知晓。

见月儿脸色不太好看,端木蓉心里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于是伸手将小姑娘揽进了怀里。

“无双

,清虚双眼一眯,在他来医庄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那个壮汉,就算是现在也是一样。

方才院中的那些人,不说一目了然,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更何况无双的块头很大,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

“我没让他进来,他那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到时候吓坏了月儿姑娘可就不好了。”

焰灵姬掩嘴一笑,无双的块头太大,来医庄这边太扎眼,再加之无双在之前又一直在流沙,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就没让无双过来。

“大师,流沙

,过了一会儿,端木蓉朝清虚看了过来,她印象中,清虚虽然不喜欢管闲事,但对于除暴安良,惩恶扬善一事并不抵触。

流沙在江湖上臭名昭着,怎么看也不象是一个良善之流,听到焰灵姬的话,她心里不由多了一丝想法,若是清虚能够出手,流沙这个祸害或许就能剪除了。

清虚心思敏捷,见到端木蓉的表情,他便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只是在他看来,流沙还远远达不到需要他亲自动手的程度。

首先流沙有红莲在,那些没有底线的刺杀,流沙也不会去接,再者当初的流沙成立时,他是亲眼见证的,对于流沙创建的初衷,他更是心知肚明。

韩非离去,的确让流沙出现了一些变故,让它的行事风格不再那么遵守规矩,但从整体上来说,要比帝国的罗网和影密卫要好很多。

至少他们不会将矛头对向普通的百姓,江湖很大,天下也很大,他觉得需要这么一个组织来平衡一下各个门派的势力。

就如同如今的兵家、农家、墨家、儒家,其行事也都有自己的规矩,杀人对各家各派并不是不能触碰的禁忌。

一旦触碰到他们的底线,杀人更是时有发生,就象是农家六堂之中的械斗,经常会出现伤亡。

这样的一个江湖去纠结流沙是否应该消灭,似乎也并不合适。

“流沙一开始的主人并不是卫庄。”

说起流沙,清虚的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在当年,对于那个年轻人他还是很欣赏。

“七国的天下,我要九十九。“

这样的话,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说出来的。

焰灵姬听到当年的事情,单手撑起自己的下巴,好似也在回忆。

“成它的或许你也听说过,他是韩国的九公子,名字叫韩。”

听到这个名字,端木蓉和月儿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不由一愣。因为这个名字,她们还真的听说过,能够被历史记下的人,从来都不简单。

“我听师傅还有来医庄看病的那些人说起过韩非,嬴政似乎很看重他,还有赢政如今推行的法似乎就是这个男人的。“

听到端木蓉的话,焰灵姬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当年赢政还没有成为秦国真正的王之前,曾秘密前往韩国的国都新郑,就是为了见韩非。”

“韩国的那位九公子可是一个了不得人物,若是他没有消失,帝国统一的步伐或许走的没有现在这么快。“

“还有一件事儿,盖聂和卫庄在一开始就认识,两人同出鬼谷,是师兄弟,也是对手,因为鬼谷有一个很独特的规矩,想要成为真正的鬼谷先生,那就必须击败自己的师兄弟。”

“他们两人一个是纵,一个是横,是命运安排的对手,他们之间必定会有一战,而胜者才会成为新一代的鬼谷先生。“

听到这里,端木蓉眼底多了一丝了然,流沙来势汹汹,若是只因为帝国的雇佣,那未免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如今听到这里面的另一层关系,她倒是想明白了很多。

而后,清虚放下手中的茶杯,再度开口说道:“江湖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就当年楚国寿郢城所发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善恶。”

“韩非初创流沙时,是想将流沙当作一个跳板,借以掌控韩国,贯彻自己的理念,实现的自己的理想。”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

“乱世当用重典,规范人们的行为,用律法来判断一个人的对错,要好过凭一个人主观上的判断。”

“同件事情,不同的人去看,得到的结论是不同的。”

“就如同狼吃羊这件事儿,站在羊的角度上来看,狼是恶的,因为对方是侵略者,肆意杀戮;而站在狼这个角度上,则更象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它是食肉动物,不吃羊,它便会饿死,所以在它看来,捕食是一种本能的习性,没有善恶。”

“再就是站在我们人的角度上来看,狼吃羊则是一种恶行,因为羊是人们辛辛苦苦养的,狼则是破坏,是掠夺,对人们本身的利益造成了损失,所以在一般人看来,狼是恶的一方。”

“由此推演到日常的生活中,每个人都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在双方利益发生矛盾和冲突时,便会出现对错,双方各执己见,认为自己都没有错,认为他们做的是对的,在这个时候,便需要个强有力的东西来分辨此事的对错。”

“而韩非的法正是这么一个东西,他借用律法的力量界定了一件事儿的对错,也在规范一个人的行为。

“让争论不休变成了代入,让人们对于对错有了更加清淅的认知,这样的力量对于天下安定和社会进步是有巨大推动作用的。”

“正是因为如此,赢政当年才会不远千里来到新郑,去见韩非,他想借用的韩非的力量铸造一把天子之剑,一统天下。“

关于赢政和韩非之间的关系,清虚曾私下考虑过,为什么赢政会如此在意这个人,还有法家的力量,为什么能够更好适应这个乱世,让秦国真正完成一统伟业。

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并不是简单一两句能够说的清的,但最本质的还是牵扯到两个字一公平。

人类社会追求了数千年的东西,纵使到最后,这两个字似乎也没有完全实现,只是相对而言的公平。

在场的三个姑娘都不是傻子,就算是那个年纪最小的月儿,这个年纪也能分辨出许多的事情了。

清虚所讲的话到底是对是错,她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流沙在韩非的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当年韩国的大将军是姬无夜,其在韩国一手遮天,行事极为恶劣,草菅人命之事时有发生,后来在韩非和流沙的努力下,成功扳倒了他,还有臭名昭着的夜幕组织。”

清虚沉默了片刻再度说道。

“只是可惜,韩非在秦国消失,流沙失去了灵魂,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端木蓉目光轻轻晃了晃。”如此说来,倒是有些可惜了。“

她是一个大夫,最希望看到的其实是天下安定,每个人都健健康康,而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韩非有此志向,的确难得。

不过话说回来,嬴政执行的法与韩非是一样的,但最后帝国却变成了这番模样,她有些想不明白,若律法走到尽头便是这般,那韩非所谋划的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大师,既然韩非的法是对的,而赢政又施行了,那为什么现在的帝国会是这副模样?”

过了一会儿,端木蓉轻声开口问道。

清虚抬起头看向天幕。

“没有一条法律在任何时候都是对的,就算是韩非的法也是一样,律法的正确与否需要因时因地而变。”

“就比如说盗窃是一种罪,在一般情况下,这种罪名始终都是成立的,但若是在极端的条件下呢?一个人在数十日内没有进食,生死一线之间,偷拿一块果腹的食物,到底又该如何去断?不拿会死,拿又违反律法,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说他该不该拿呢?”

闻言,三人脸色一沉。

江湖人对于律法还是有些陌生的,江湖中的人尚侠义之道,遵循的是一般的道德规律,关于对错,几乎没有明确的界定。

就比如说一个杀人凶犯救了自己,那江湖中人,一般想到的是报恩,而不是去朝廷举报。

这就是江湖中人,若此事换成了那些遵纪守法者,或许做的便是另外的一种选择了。

现实中的状态与理想中的状态总是有区别的,特别是那些极端的情况下,抛开事实不谈,只论对错,那是没有意义的。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

“赢政走的这条路并没有错,但他忽略了一个事实,打天下与治天下是两条不同的路,乱世之中的那些严苛的刑法用到现在,自然也就不合适了。”

听到这里,端木蓉下意识点了点头。

道理并不艰涩,通俗易懂,只是其中的细节推敲,她却一头雾水,对与错,似乎需要一个更细致的划分,而不是一刀切。

但现在秦国的律法就是这种一刀切的模式。

“至于现在天下的情况,除了因为帝国的律法之外,再就是那些不甘沦为普通人的各国贵族了。”

说起这些,清虚眼底多了几分讥讽之意。

就算是赢政,又或者是在时光长河中惊鸿一现的人物,到最后似乎也没有跨过这道门坎。

人终究不是圣人,而是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有悲欢,有喜恶,自然也就会受到其他东西的影响。

至于儒家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言论,在他这里还不如农家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来的痛快。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说,观念的扭转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除非能够将这个天下现有的观念尽数摧毁,或许才有可能重塑新的理念。

但这所耗费的时间,恐怕会更长了。

想起念端和端木蓉的做法,清虚忽然开口说道:“在这一点上,你做的便很好,在我看来,远比儒家那些人做的好。“

“有生老病死,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治病救人,并没有因为这个那个原因,将人拒之门外,这是对生命的尊重,而不象是儒家那般,循古礼,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人生来平等,何来等级一说,在我看来,只是社会的分工不同。”

“试想天下若是没有了农户,没有了猎户,是不是所有人都得饿死街头了,而他们却是那些大人物看不上的泥腿子

,“若一个国家没有了百姓,只有一个王,那高居王座之上的那个人又有什么权力?权力到底又是谁赋予的?“

随心之语,却似当头棒喝,揭开了这个世界隐藏在背后的另一重面纱。

恰好商谈完返回院中的班大师、项梁、范增几人听到了清虚这惊世言论。

他们第一感觉先是觉得有些荒谬,毕竟在这个时代中,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一些东西了,但过了半响,他们心里不觉又有些异样。

道理就是道理,不是说别人未曾提起过,便不是道理了。

眼下清虚说的这两句话,虽然有些极端,但却也说明了一件事儿,他的道理是对的。

“权力是一种毒药,会腐蚀一个人的心智,让人不自觉地沉沦,若是想让一个国家真正的长治久安,那就需要探寻出一条新的道路,否则,聚散无常,分合依旧,天下恐怕永远都跳不出这个怪圈的。”

范增双手微微一攥。

“师之,道尽王朝更迭真相,范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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