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回到卧室后，感觉气氛不太对。
潇潇九月份开学，收拾完衣服被褥之后，在想开学后和朋友们见面聊什么，一个人在那傻乐。
夏柠柠虽然在和潇潇聊天，但是眼神一直往李诚这边，偶尔插不上嘴，便呆呆地盯着李诚。
李诚后背发凉。
于是趁着潇潇说累了，赶紧带着夏柠柠离开，上楼的时候问她为什么总是看自己，夏柠柠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李诚头都大了。
“你坐下。”他说。
夏柠柠老实坐在沙发上。
李诚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她对面。
面对面看着她，小脸真的比昨天更白，眸子也更有灵气了。
“夏柠柠，我应该没惹到你吧？”李诚开门见山问道。
“没有。”夏柠柠摇摇头，身后的马尾跟着跳动“那在潇潇的卧室，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李诚一想到那个眼神，幽怨中带着一丝愤，好象欠了她八百万，或者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夏柠柠目光心虚的瞟向别处：“没、没有吧，可能是你看错了。”
得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李诚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说谎，而且还是肯定不说出来的谎话。
凭借二十多年的了解，夏柠柠撒谎的时候，如果低头，那就是尤豫、挣扎，如果言语相劝，说不定真能让她说出来。
而如果是撇过头，代表不想交流，就是铁了心也不会说。
他叹了口气：“算了，我不问了，咱俩该干啥干啥去吧。”
“恩—”夏柠柠轻轻应了一声。
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可是想到这是在撒谎，所以这么乖，心里就糟心。
李诚起身走向工作室，准备不想这件事了，毕竟时间宝贵，不能白白浪费。
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夏柠柠有些尤豫的声音：
“你别多想—我变成这样，是自己的问题，不关你事。”
“”李诚回过头，叹了口气，“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肯定不会为了别人内耗。”
“”
“不说了，我还要忙。”
李诚走进工作室，关上了门。
夏柠柠一头倒在沙发上，眼晴呆呆地看着那扇门，似乎灵魂被吸走了，现在只是一个躯壳。
摆烂是新时代年轻人的哲学。
她现在就是什么都不想，任由心底各种复杂的情绪冲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夏柠柠猛地坐起来，拍拍脸蛋，自己给自己打气。
“不能再颓废下去了，臭李诚的事情——算了，不想了，时间就是金钱，今天的稿子还没画完，快快快，动起来！”
夏柠柠穿上拖鞋，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拿毛巾胡乱擦干后，冲进卧室画画。
但是她知道，为什么因为潇潇那番话就生气的原因，还没有想清楚，这个疑问一直存在心底。
之后，两人一整天都在忙自己的事情，除了三餐，没怎么碰面说话。
周一，兴许是前两天雨下的太大，今天不热，偶尔刮小凉风，挺舒服。
李诚刚到公司，就被总监林疏月叫去办公室，问公益片有没有被电视台选上。
“都选上了，这周陆陆续续会上电视节目，不过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电视台给的买断价还不少。”
“应该有你个人抖音号的影响。”林疏月说。
李诚打了个响指，笑道：“总监猜得真准，电视台想让我用账号宣传公益片。”
“能猜出来。”林疏月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周你还会不会请假？”
“呢——”李诚想了想，说道，“现在还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大活。”
林疏月微微颌首：“如果要请假，提前跟我说，我好给你想理由。”
好家伙，这是哪来的天下第一好领导。
“总监，我有件事不明白，为啥您对我这么迁就？”李诚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
林疏月看向他，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柔和。
“我对优秀的人一向很宽容，小诚你已经证明了我的能力，哪怕你现在脱离公司，也可以过得很好，我为什么要强加要求给你？所以我会对你很宽容。”
“那如果我啥也不会干呢？”李诚好奇。
“
林疏月没说话，只是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就算她不说话，李诚也明白了。
如果手底下的人能力普通，她只会公事公办，毕竟是领导，太过随和管理不好团队。
看到林疏月两种情况下鲜明的态度，李诚反而放心。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如果有，那只会是两种可能，一，馋身子；二，钱。
李诚帅得堪比彦祖，也担心林疏月馋自己，现在看到对方挑明了原因，心底松了口气。
跟总监聊了两句，李诚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录音室，他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点开抖音，看到两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公益片草稿，点击发布。
经过半年发展，友人a账号粉丝数早已破了百万，比起部分百万粉丝的博主的僵尸粉，他的粉丝是实打实的真人。
两条视频发布的瞬间，播放量、点赞量、评论迅速升。
“占个一楼！”
“a叔又发布新作品了？我可得好好瞅瞅！”
“好象是公益片，跟官方电视台合作，卧槽，a叔现在的业务越来越广泛了。”
“楼上的，我替你总结一下，a叔会弹钢琴，会拍宣传片，会制作商业gg，现在还和官方合作拍了公益片，感觉a叔是钢琴和制作人方面的全能。”
“总结也没总结完整，你忘了a叔在其他平台也有账号，比如小破站，是百万粉丝的动漫up
主，听小道消息说，今年a叔大概率会上百大。”
第一时间冒出的评论，大多是老粉丝，设置特别关注，视频发布的瞬间就能看到。
有意思的是，李诚做过粉丝年龄数据调查，本以为闲的没事的学生占大多数，没想到真实数据是二十五岁以上的老登，占据了粉丝数的一大半。
对观看时间做了调查，傍晚五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段，观看的人数最多。
只能说，学生党大多谈恋爱、打游戏，打工人才是短视频平台的主流。
随着第一批认真看完公益片的人出现，评论逐渐正经起来，讨论片子内容本身。
“家人们，谁懂啊，看完‘藏饺子”我真的哭了，我爸患了阿尔茨海默病，已经记不起我了，但我知道他还爱我，没事的时候念叻‘天冷了，该给儿子买新衣服”，对于一个飘泊在外八年的打工人来说，真的顶不住。人的寿命有限，或许只有爱，才能永存。”
“今年我到外地读书，我外婆做口腔手术，麻醉后人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地，但我在旁边问她还记不记得我，她说‘怎么可能忘了我的宝儿’，大哭（v_v）”
“我不喜欢看这类视频，因为我怕，怕父母亲人真的离我而去，我一个人孤零零生活在世上。”
“我觉得‘别让等待成为遗撼”更好，我妈也说过这样的话，让我‘享福”，小的时候不明白，长大了才知道原来我妈说的‘享福”，是希望我一个人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我现在离家一千多公里，只能在视频上跟我妈见面，鸣呜呜。”
“看到这个视频我好难受，我家是单亲家庭，我妈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如果没有生下我，她是不是会过得更好一些”
看到这些评论，李诚愣了下，也想到了很多事，马上切到微信，点开“相亲相爱一家人”。
“喜欢老公的苗天仙：？”
还在小县城的李妈李爸，搞不懂儿子突然发这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李诚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一个小时过去，视频数据极好，播放量三十万，点赞量十万，评论一万三。
比起过去视频中大部分的短评，李诚发布的这两个公益片下面，评论区大部分是百字以上的长评。
被这两部片子感动的人，自发写出个人经历，而有共鸣的人，则在评论下面回复。
一来二去，一个小时过去，视频数据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好，一路飙升，比李诚过去所有的视频数据都好要。
就在这时，市电视台的官方账号下台，帮忙转发和宣传。
强强联合，短短几小时，《藏饺子》和《别让等待成为遗撼》瞬间登上抖音热榜，标注总计2000万人正在看。
沉寂半个月的友人a，再一次登上了大众视线，李诚这边就比较麻烦了。
视频发布两个小时后，就有全国各地的媒体打电话过来，希望授权在自家电视台上播放两部公益短片。
热河市电视台被热度吓到，他们想过效果会很好，没想到这么好，就象预计考80分，结果分数出来直接100分，是试卷本身只有100分，而不是只能考100分。
他们急急忙忙请示领导，这种情况该怎么办，领导也被破天流量吓傻了，以前没处理过这种情况，急急忙忙给李诚打电话，咨询处理办法。
李诚心里直呼好家伙，要我拍视频的是你们，视频拍好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还是你们。
没办法，毕竟是自家媒体，他就把以往应对流量的方式说了一遍。
流量承接、粉丝转化、商业变现（查找与本市产业结合的变现方式）、风险规避（最重要的一环，流量是双刃剑，用不好会反噬）
李诚说完，对面说有点憎，希望加之联系方式，慢慢求教。
李诚加之了联系方式，然后起身走向总监林疏月的办公室。
“小诚，你怎么回来了？”
“总监，遇到了点麻烦，借你办公室一用。”
林疏月看到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不想作假，便点点头答应下来，刚想提醒他要安静一些，办公室就响起“我要发财”的铃声。
“喂？你好请问哪位？——哦哦哦，原来是雾都的官媒啊，抱歉抱歉，刚才没听出来——谈！
我当然谈，授权这事情好说，只要钱给够，想授权几个都行！行行行，你们找个人加我联系方式，我们慢慢聊！”
李诚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林疏月：“总监您说啥？”
林疏月继续说刚才的话：“我想说安静一—
李诚电话又响了，投给林疏月一个歉意的目光，按下接听键。
“你好哪位？羊城的媒体？是不是要播放公益片的授权？哈哈，瞧您说的，虽然别的媒体也来要了，但我肯定先给你们授权啊，钱不多，我们加个微信慢慢聊，放心，肯定是你们能接受的价格，嗯嗯，好嘞，咱别心急，慢慢来哈———””
李诚挂断电话，抹了把头上的汗，心想真该招个员工了，帮自己处理对接乙方的事情，不然事事都要自己做，不得累死。
“总监您刚才说啥？抱歉，我这电话实在是多，而且大多数是官方，我怕外面环境嘈杂，听不清，所以借您办公室用用。”
林疏月依旧还是一张冰山脸，只是眼神有些无奈，嘴巴张开合上，合了又张，说道：“没事，你忙你的，这是—公益片大火了？”
李诚苦笑道：“何止是火啊，块捅破天了，全国的媒体都来找我要授权。”
正在这时，“我要发财”的手机铃声，提醒李诚，又要发财了。
李诚只得无奈的笑了笑，点击接通继续跟媒体对接。
应该能赚不少钱，就是这钱有点累。
然后，一整个上午，李诚都在和媒体的对接中渡过。
官媒反应速度快，率先购买代理权，然后下午就是其他媒体的天下。
李诚午饭都没吃，一直窝在林疏月的办公室接电话。
他找林疏月要了笔和纸，记下今天到底有多少媒体联系自己。
林疏月是下午一点忙完事情的，她是工作狂人，中午也没吃饭，抬头看了眼忙着接电话赚钱的李诚，想了想，点了两份外卖。
她弯腰拉开抽屉拿出两个纸杯，掏出藏在办公桌地下的大桶可乐，拧开后噗吡一声冒气。
到了两满杯。
林疏月一只手拿着一杯，站起身，迈动穿着嗨丝的大长腿，一步一步走到李诚面前坐下，递过去一杯可乐，小口抿了抿自己的可乐，说道：
“喝一点，我听到你声音哑了。”
“咳咳———谢谢总监。”
李诚嗓子确实哑了，接电话接的，但一想到这些都是钱，又觉得嗓子哑了很值得。
钱就是魔鬼，它能最大程度上异化一个人。
李诚喝可乐解渴，可能是其中含糖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疲惫的大脑还能干下去。
电话铃声又响起。
李诚刚想要接，林疏月突然说：“你先休息，我帮你对接。刚才听你和那些媒体聊，我知道流程和你心里的最低授权价格。”
啊？
领导帮我倒可乐就算了，现在还要帮我接电话？
这么好的领导给我来一咨！
李诚把手机递给林疏月，她接通电话，三言两语沟通完毕，语气仍旧冰冷，但给人的感觉很干练。
李诚放心了，向后倒去，靠在沙发上休息，一只手压着眼框。
四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咚咚咚敲响了。
李诚去开门，站在外面的是外卖小哥。
“你好，请问是‘可乐yyds’吗？”外卖小哥问。
“是。”
李诚想也不想，直接答应。
也就林疏月这个可乐妹，能起这种呆的名字了。
“好的，这是您的两份餐，请收好。”
“谢谢。”
李诚关上门，把两份外卖放在茶几上。
林疏月这时也挂断了电话，在纸上记下这家媒体的联系方式，和付费预期价格，捏着眉心，松了口气。
“总监辛苦了，喝可乐。”
“我还好，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林疏月说，“以前在电视台工作，也有段时间一直接电话。”
“那好啊，轻车熟路。”李诚笑道。
林疏月点点头，拆开自己的外卖，是一份虾蟹拌面，打开的瞬间热气翻腾，香味拼命的挤满办公室。
我要发财，我要发嘟一手机文响了，还没等李诚接听，林疏月直接挂断，“我看出来了，小诚或许是艺术天才，经商方面也有天赋，但你磨砺的时间太短，缺乏经验。”
林疏月指着手机，看向李诚，“比如，不管是当老板还是打工人，最重要的一定是身体和健康，有了这两样才能挣钱，没了它们，哪怕挣再多钱，也没用。”
“受教了。”
林疏月在社会上滚打摸爬的时间久，自然有一些经验，面对前辈的经验，李诚虚心接受。
林疏月冰山脸依旧，推了推另一份外卖，说道：
“我看你在忙，没吃午饭，就帮你点了一份，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总监我给你转钱？”
“不用，请你的。”林疏月很是豪气，就是冰山脸依旧没啥感情波动。
李诚谢过之后，拆开包装，看到是一份豪华版加量牛排饭。
他心里感叹，林总监真是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