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杀了你,玉霜就是未亡人(七千)
这时候,应该快到中午了吧。
赤红的太阳将金纱般的光辉铺展在大地。光线如无数金梭穿透氤氲寒气,冷凝的雾障悄然消散,大地显露出冻僵的脉络,那是田垄间的白霜折射出细碎银芒,风吹过,树枝沙沙抖落梢头未化的积雪。
远山轮廓被光线切割成明暗双色,被大船破碎了冰晶的河面映出万千金鳞,随暗涌明明灭灭。
尚未来得及运起轻功,逃离这片局域的陈云天,陈明哲僵硬在原地,他们甚至只是刚刚来得及转身,滚烫的热浪伴随着冲击扑打在脸上,长袍的下摆随之烈烈作响,可此时此刻父子两个却只感觉难以名状的冷爬满全身。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枚黑色的铁球于身前坠落。
看着铁球爆炸。
看着火焰与黑烟升腾。
破碎的弹片,自耳边呼啸过去,带起尖锐的破空声响。
偶有石子,亦或是铁片撕裂身上的衣裳,割出一条条龟裂的破碎,亦或是擦着脸边划过,俊脸上便多出了一抹血痕。
三十米之外的地方,红夷大炮的爆炸威力虽然强,但还不至于在这么远的距离伤害到两个实力不错的武者,然而爆炸的冲击还是让两人的身子蹬蹬蹬的后退。
宋言面上还是浅浅的笑,这一炮应是赵铁柱那家伙打出来的。
赵铁柱,是目前炮兵当中准头最好的一个,基本上是指哪打哪儿,便是红夷大炮本身准头不足,他也能根据大炮的情况来调整角度,好让炮弹落在预定的地方。三十米,没能直接将陈明哲和陈云天轰碎成渣,但若是再近一半,许是就连宋言,洛天衣,玉霜也要被卷入其中,拿捏的相当好。
风卷了过来。
浓烟渐渐散去。
再次瞧见地面,陈明哲,陈云天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三十米之外的地方,愣生生被炸出一个大坑,那大坑直径接近两米,深度约有三十公分,坑洞四周还残留着火苗燃烧过去的焦黑,一些枯草还在冒着一缕一缕的黑气。
这可是黄桥县的官道啊,早就被压得瓷瓷实实,现在更是冬日,路面早已上冻结冰,如此这般还能被炸出一个大坑,这要是直接落在自己父子两个身上,哪儿还有活命的机会?
便是云海真人亦是眼皮直跳。
再看远处一艘艘大船上黑乎乎的炮筒,只感觉头皮发麻,这要是同时发射,就算他这个宗师级高手怕是都要给炸成渣渣,这世间何时出了这般霸道绝伦的武器?云海真人胸腔中心脏都在微微发颤,他知晓从今往后武者的作用和地位,恐怕都要大大降低。
就在陈云天和陈明哲被震惊到的时候,宋言麾下精锐的兵卒已经趁机完成了合围,前排全都是手持钢刀的战兵,后排则是手持弩箭的弓弩手,锐利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着森冷的光,刺的两人眼瞳生疼。
一些身披厚重盔甲的战兵,已经挡在了宋言,玉霜,洛天衣身前,人数虽然没有太多,然而那种宛若豺狼虎豹般的残虐气息,却是清淅的告知所有人,想要冲过他们这一关,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沉闷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是石磊。
此刻的石磊,哪儿还有半点将军的模样,更象是街头一个横行无忌的恶霸,满是横肉的脸上怒气腾腾,听到声音陈云天,陈明哲只是刚刚转身,石磊一脚便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硬邦邦的战靴,便直接踹在陈明哲的肚子上。
饶是陈明哲实力不错,肉身也远比一般人强悍,可这一脚下去也让陈明哲直接弯下了腰,腹部肠子绞在一块儿闷疼,剧痛甚至让陈明哲满脸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额头沁出。
他娘的,这王八蛋,他的军靴居然是铁的。
眼看着最宠爱的小儿子被人这般欺辱,陈云天眸子里闪过一丝疯狂,刚想要阻止,身子便立马又僵在原地,不敢稍有动弹他只是稍稍抬起一点点骼膊,立马就能清淅感觉到成百上千的弩箭,直接将他锁定。
他一点都不怀疑,若是他的动作再稍微大一点,整个人立马就会变成刺猬。
就算是九品武者,一旦被成百上千的军卒包围,也罕有活命的机会。
石磊却是不管那么多,脸上挂着森然冷笑,一步上前,一把抓住陈明哲的头发,直接将陈明哲的脑袋都给提了起来,强迫那张惨白的脸狼狈的曝露在所有人面前:“就他妈你是剑门之主啊?”
“我家王爷的女人,你也敢染指,谁给你的勇气?”
石磊,巴图距离自家王爷不算太远,是以陈明哲的话多少听到了一些,那时候石磊和巴图差点儿都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家伙,随随便便一个小杂鱼门派里面钻出来的什么少主,居然还敢对王爷叫板?当真以为王爷京观狂魔名头是白来的不成?
最无法容忍的是,这混蛋居然敢对着王爷拔剑。
但凡王爷掉一根头发,那都是他们这些将士护卫不力。
石磊的声音还在陈明哲的耳边回荡,陈明哲只感觉脑海中都是嗡嗡作响,一抹病态的涨红几乎在刹那间涌遍陈明哲整张脸他可是堂堂剑门少主,九品武者,放眼整个江湖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存在,现如今居然被一个卑贱的泥腿子拽着头发提起脑袋。
羞辱。
这辈子从未经受过的羞辱让陈明哲胸腔中都是难以忍受之煎熬,牙关紧咬,唇角都沁出丝丝血迹。
倒是陈云天,终于从石磊的口中抓住了重点。
王爷?
哪个王爷?
陈云天瞳孔陡然收缩,现如今,偌大的安州和平阳能以王爷自称的,恐怕只有一人,那就是除了京观狂魔之外,还有一个阎王爷外号的燕王。难道说那俊朗的少年,就是那个杀人无数,让异族闻风丧胆的大宁燕王?
心中刚刚涌现出这样的念头,陈云天再也控制不住,整个身子都是忍不住猛地一抖,一张脸霎时间惨白如纸是了,这人刚刚说他喜好人妻,尤好未亡人,听说燕王殿下也是有这样癖好的,再抬头望去,虽距离间隔稍远,然而阳光之下依旧能清淅看到苍水河畔,一排大船甲板之上人头堆积如山。
原本精神头还算不错的陈云天此时此刻面色已然是一片死灰,冲撞了燕王殿下,他知道,整个陈家完了。
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陈家门前,鲜血京观的场景。
便在这时,宋言唇角带着笑,不急不缓的从诸多兵士的包围之中走出,手终于松开了玉霜软弹的腰肢。
也不知怎地,明明之前被宋言搂在怀里的时候,玉霜心中甚是羞耻。可当现在离开宋言的怀抱,心中却反倒是多出了些许失落。
贱蹄子啊,想男人想疯了?玉霜在心里,小小的骂了自己一句。
倒是洛天衣,眉头微蹙,悄悄瞅了玉霜一眼:这是假装的吧?总感觉,好象有些不太对劲儿。
便在这时,宋言已经行至陈明哲面前:“石将军,这位少爷好歹也是剑门少主,九品武者,放眼整个江湖那都是响当当的货色呃,角色,你怎能如此无礼?”
若是平日里听到旁人说这样的话,陈明哲只会当做是对自己的夸赞,定会心中骄傲,面上还要维持着温文尔雅的模样,谦虚几句自己天生愚笨之类,可这话从宋言口中说出,那简直就是满满的阴阳怪气。
“剑门少主,呵呵”石磊不屑的笑了一下:“狗屁。”
话虽如此,但还是松开了陈明哲的头发。
陈明哲一直被人提着脑袋,现如今忽地失了这股支撑,猝不及防之下便没能反应过来,膝盖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陈兄倒也用不着这般大礼的。”宋言笑道。
陈明哲心中郁闷的快要吐血,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宋言的声音却是再一次冷幽幽的传来:“杨家叛逆,勾连匈奴,倭寇,女真三大蛮族,为祸中原大地。乱军所到之处,村镇城尽皆被屠,人肉做军粮,妇孺为玩物,尸横遍野,血融白雪。”
“人间炼狱,亦不足形容其万一。”
“本王镇守安州,平阳,严防匈奴,女真入境袭扰,听闻有女真战兵五万,倭寇战兵一万,试图从海路绕过本王封锁,于琅琊登陆。本王遂亲率麾下水师,出海拦截,全歼女真,倭寇及杨家乱军七万馀,聚其首级四万馀,得胜而还。”
“乱军匪首杨和兴,女真贼酋完颜广智,倭寇首领长野雅一皆恨不得生啖本王之肉,欲除本王而后快。现如今,剑门少主陈明哲于本王面前拔剑,意图行刺。”宋言声音忽然变的洪亮,沉重,一声爆喝如同雷霆于众人耳畔炸开:“尔等究竟是何家刺客?杨家逆贼,女真蛮夷,亦或是豺彘倭寇?”
云海真人面色瞬息间变了好几次,先表述自己的功绩,然后挑明杨家和女真对其的仇恨,最后点名陈明哲拔剑,如此一来再将勾连逆贼,异族,行刺当朝王爷的罪名扣在陈家头上那就显得顺理成章,任谁心中都会产生这样的怀疑,毕竟陈明哲是当真拔剑了而当宋言想要将这罪名扣在陈家头上的时候,云海真人便已经明白,宋言根本没打算让陈家父子活下去。
甚至都没打算继续让整个剑门存在。
不愧是京观狂魔,这手段当真狠辣。
那陈云天,陈明哲也是面色大变,他们也没能想到在宋言三言两语之下,莫明其妙就同异族,叛贼成一伙儿的了,饶是陈家在江湖上颇有名望,可这样的罪名也绝对不是区区一个陈家能扛得住的。
陈云天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面色惨白,额头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到眼框当中,火辣辣的疼,喉头剧烈的蠕动着,过去了好几秒,陈云天不得不暂时放下一宗之主的骄傲,毕恭毕敬冲着宋言弯腰行了一礼:“燕王殿下言重了,我陈家虽是江湖中人,然向来奉公守法,从不做违背朝堂法度之事。”
“杨家叛乱,陈家亦深厌恶之。”
“女真异族,我陈家更是视之如禽畜。”
“万万不可能同杨家和女真有任何勾连,今日之事纯粹是一个误会,我家这儿子年幼无知,自小又被宠坏,冒冒失失之下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陈云天尽量维系着平和的声音,不想失了最后的体面,瞧见陈明哲还傻愣愣的跪在地上,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火气,飞起一脚重重踹在陈明哲背上,厉声喝道:“你这逆子,还不快快同王爷叩首赔罪。”
石磊则是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巴,这人,当真是不懂事儿啊。自家王爷缺你磕的这一个头?想要活命,又不拿出一点实质性的东西,真以为自家王爷好糊弄啊?这已经是陈家父子最后能活命的机会了,可惜,这样一个机会却是被陈云天白白浪费了。
陈明哲一张脸都已经扭曲到了不成样子,曾几何时,被一个泥腿子抓住头发,扯起脑袋,他以为那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候了,可是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没有最屈辱,只有更屈辱。
明明是他先看上的玉霜,明明是宋言和玉霜勾搭成奸,给他戴了绿帽子,可他现在却是要跪在这个给他戴了绿帽的混蛋面前,叩首求饶!
心脏上,好似爬满蛆虫,在噬咬!
疼!
怒!
癫!
陈明哲的身子都在抖个不停,他心中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可是他同样明白,面前这个男人那是他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至少目前是这般。
他已经不知自己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感觉整个脑海中都是嗡嗡作响,身子就象是一个麻木的,失去了控制的人偶,双腿一软,身子噗通一声跪在宋言跟前,骄傲的脑袋终于缓缓落下,贴着冰冷的地面,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垂下的不仅仅只是脑袋,还有身为男人的尊严。
嘴唇翕动着,缓缓开口:
“之前是草民不懂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和在下区区小民计较。”
此言一出,陈明哲只感觉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生怕看到四周那些戏谑的,仿佛看小丑一样的目光;他甚至不敢去再看一眼玉霜,生怕对上一双清冷的高高在上的眸子,眸子里是鄙夷,是嘲笑。
十根手指死死扣着冰冷又僵硬的地面,石子钻进了指甲,钻进了肉缝,火辣辣的疼,在谁也瞧不见的地方,陈明哲的眼珠已经如同毒蛇一般凶厉,面门仿佛厉鬼一般狰狞。
狗男女。
早晚会宰了你们的。
一定会的。
陈明哲的心中疯狂的咆哮着。
陈云天则是陪着笑脸,希冀的看着宋言,死亡宋言能松口,好给陈家一条生路:“王爷,陈家还愿意额外奉上白银十万,以做赔罪。”
宋言面色并无太多变化,十万?打发叫花子呢,只是呵了一声:“陈家少主,倒是用不着这样,若是让旁人瞧见岂不是还要以为本王仗势欺人?”
“你是九品武者吧?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个高手了,也罢,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站起来,和本王打一架,若是你赢了,本王便是给你一条生路又何妨?”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面色皆是有些惊讶,谁也没想到宋言居然真的要和陈明哲比斗,他疯了不成?
谁也不能否认燕王在军事方面的能力,每一次出兵都能收割好几万的异族人头,这般能力便是宁国战神梅武也未必能做到,现如今宁国有战将数十,要说宋言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但,若论武道修行,宋言的实力就当真排不上号了。
以八品之境挑战九品武者,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陈云天和陈明哲更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宋言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两人却也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陈云天深吸一口气看向宋言:“王爷此言当真?”
“本王从不妄言。”
陈云天咬了咬牙,冲着陈明泽使了个眼色。
陈明哲缓缓起身,毕竟是父子两人,只是一个眼神他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一场比斗,他必须要赢,唯有赢了,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但,也绝对不能让宋言输的太惨,若是让燕王颜面尽失,谁也不敢保证燕王会不会恼羞成怒。
最好的法子便是经过一番激烈的鏖战,双方比斗数百招,最后自己才险胜一招半式,如此方能保全燕王颜面,也方才能寻到真正的生路,只要能活下去,以后有的是机会针对燕王进行报复。
当真是可惜啊,若不是四周还有那么多的士兵,他真想要趁着比斗的机会,直接将宋言给弄死。至于宋言死了,安州和平阳会不会被女真和匈奴入侵,那就不是陈明哲会考虑的事情了。
深吸一口气,陈明哲重新抓起剑柄,剑锋朝向宋言:“如此,那便得罪了。”
宋言呵呵笑了一下,从腰间取出了一把特殊的武器,外表看起来似乎一个把手连着一块铁疙瘩,同他之前常用的双管霰弹枪有些相似,只是枪管没有那么长,被裁下去了一大截。
陈明哲眉头微皱,这般奇形怪状的武器,当真是第一次瞧见。不过这和他无关,稍稍稳了稳心神,陈明哲一双眼睛逐渐变的凌厉:“燕王殿下,请赐教。”
一声轻喝,陈明哲双脚在地面上同时发力,只听到砰的一声,陈明哲和宋言之间距离飞速接近,阳光之下,锐利的剑芒直逼宋言肩头,剑身微微震颤,剑鸣之声异常刺耳。
而宋言依旧待在原地,便是脸上笑意都没有太多改变,右手轻轻抬起,两个黑乎乎的窟窿对准了陈明哲不知怎地,当看到这两个黑乎乎的铁管的时候,陈明哲心中莫名一阵恶寒许是错觉,他总感觉宋言手里的东西,和苍水河畔大船甲板之上的东西有些相似。
甲板上的东西?
陈明哲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又在他们父子两个面前爆炸的铁疙瘩。
下一瞬,陈明哲脸色瞬间大变。
不好!
上当了。
心中惊惧之下,陈明哲强行改变脚下的力道,身子瞬间冲着侧面横移半尺。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宋言的手指终于在扳机上落下。
轰!
一枚特制的锥形弹丸,瞬间从枪管当中喷出。
那速度,快到难以想象的程度,纵然陈明哲实力极强,甚至提前一些时间察觉到危险,却依旧没办法完全躲开。
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一团血花在陈明哲的肩膀上应声爆开。
臂膀被撕碎。
一条骼膊直接飞向半空。
好几秒钟之后这才吧唧一声跌落在地。
手指,还在神经质的蜷缩着。
比斗刚刚开始,立马就以一种怪异的方式陷入了暂停。
陈明哲身子僵硬在地上一动不动,臂膀的位置,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淋漓,伤口处筋脉曝露,白骨浴血,一直过去了两三息的时间,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好象这才终于传到陈明哲的脑海。
凄厉到极致的惨叫,骤然响起。
“吾儿”
眼看着最疼爱的小儿子受到这般伤害,陈云天也是目眦欲裂,喉咙中一声尖叫,身子冲着宋言和陈明哲所在的地方扑了过来。
就在陈云天动起来的一瞬间,数以百计的军用劲弩,几乎同时压下机扩。
嗤嗤嗤嗤
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陈云天挥手荡开几根弩箭,然而弩箭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将所有的弩箭全部拦截。
噗嗤。
噗嗤。
噗嗤。
那是弩箭钻进皮肉的声音。
陈云天的身子也僵在了原地,浑身上下插满弩矢,就象是一只血红的刺猬。
一股股殷红的血沫,顺着嘴角不断涌出。
本就苍老的脸庞现如今已经彻底一片死灰,瞪大的眼睛还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手伸了伸,似是还想做些什么,可是他到底什么都做不到了。
噗通。
身子砸在地上,再无半点动静。
云海真人面色惨淡,嘴唇数次张开,终究不得开口。
宋言却是不在意那许多,只是重新将一枚子弹卡入弹仓,对准不远处的陈明哲,扳机扣动,又是轰的一声,陈明哲一条腿直接从膝盖的位置被崩断,原本还勉强站着的身子,登时跌倒在地上。
疼!
娘啊。
好疼啊。
陈明哲嘴唇翕动着,吐出难以名状的悲鸣,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宋言,似是恨不得将宋言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打算让自己父子两个活下去。
他的身子哆嗦着,甚至连口中的声音都在发颤:“为什么?”
宋言挑了挑眉毛,确认陈明哲已经彻底失了反抗的能力,这才一手持着枪,一边行至陈明哲面前蹲下:“你说什么?”
“为什么非要,杀了我?”陈明哲唇角吐着血沫,断断续续的说着,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服软,甚至跪在地上磕头,父亲还愿意拿出十万白银,为何宋言还不肯给他们一条生路。
“为什么?”宋言笑笑:“其实,从你第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你们父子两个便都要死了,斩草要除根嘛,这点道理本王还是明白的。”
“你之前横剑拦住我的去路,其实是想要直接杀了我的吧”宋言唇角勾起冷笑:“不用否认,我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军,对于杀意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敏感,之所以你那一剑没有直接贯穿我的胸膛,纯粹是你不想留下偷袭杀人的名声。”
“你提出想要和我比斗,就是想要在比斗中堂而皇之的将我杀掉,难道不是吗?”
陈明哲瞳孔如同地震一般剧烈的颤斗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心里面的这些想法,居然被宋言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错,陈明哲的结局并不冤枉,在瞧见宋言和玉霜并肩而行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动了杀心,如果宋言不是燕王,现在大概已经是一具尸体。
而且此人心术不正,编造和玉霜私定终身这等恶毒之言,他不可能不明白这样的谎言对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有些时候甚至足以致命。
“你想要弄死我,而且你天赋不错,这么年轻便是九品武者,未来未必不能突破宗师,留着你岂不是给我自己留下祸害?”宋言笑了笑:“既然要杀了你,那你父亲自然也就不能留着了。”
“甚至整个剑门都不能留着了啊。”
“我可不想几十年后忽然跳出来一个少年,指着我的鼻子嚷嚷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类的话。”
陈明哲身子都剧烈抽搐起来,象是一条可悲的蛆虫,蠕动个不停,宋言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准备将整个剑门都给连根拔起?
剑门中还有那么多兄长,姐姐,甚至还有他的外室子,这宋言怎能如此残忍?
他当真是阎王不成?
“对了,有句话差点儿忘了和你说。”宋言拍了拍额头,脸上笑意更浓:“你既然说玉霜是你的未婚妻那杀了你”
“玉霜就是未亡人了。”
噗!
陈明哲只感觉胸口一阵压抑,控制不住,鲜血径直从口中喷出。
右手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宋言:“你”
“你好毒!”
噗。
话音刚刚落下,又是一口血喷了出去,拼命抬起一点的脑袋也重新落在地上。
眼睛里的光,如同潮水般褪去。
大抵是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