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根愣住了。
比当工人还好的机会?
那是什么?
当干部?
他行吗?他连初中都没毕业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周苏苏缓缓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陆战穿着一身笔挺军装、英姿飒爽的照片。
她将相框递到周宝根面前。
“你觉得你姐夫威风吗?”
“威……威风!”周宝根看着照片上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你想不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周宝根不敢相信的看着周苏苏!
“姐!”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我……我能吗?”
“我也可以当兵吗?”
周苏苏看着他眼中的火焰,知道她赌对了。
这个少年,他的骨子里并不甘于平庸。
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摆脱泥潭、展翅高飞的机会。
“想去?”
“想!”周宝根的回答斩钉截铁!
“当兵可比你在车间里拧螺丝要苦多了。”周苏苏看着他,语气严肃,“每天都要五公里负重越野,夏天要在泥潭里打滚,冬天要在雪地里匍匐。吃的是粗茶淡饭,睡的是大通铺,一年到头可能都回不了一次家。”
“甚至,还有可能像你姐夫一样,去上战场,去流血,去……”
“我不怕!”
周宝根不等她说完,就猛地打断了她!
他挺起胸膛!
“姐!我不怕吃苦!我就怕自己没出息!”
“我就怕一辈子都让人瞧不起!让我妈……让我妈都觉得我不如你一个女孩子!”
“我想当个男子汉!”
“我想像姐夫一样,保家卫国!”
“我想成为一个能让你和安安,还有小外甥都为我骄傲的人!”
他说得语无伦次,却又无比真挚!
周苏苏看着眼前不知不觉就长大了的弟弟。
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和坚定。
她知道。
他不再是那个跟在王翠芬身后,只想着蹭吃蹭喝的“妈宝男”了。
周苏苏笑了。
她将周宝根捧了半天的存折轻轻推了回去。
“这个你自己留着,”她说,“以后就是个男子汉了,身上不能没有钱。”
然后,她站起身,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一样,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那身崭新却有些褶皱的工装衣领。
她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一种发自内心的骄傲。
“好。”
她说。
“这件事,我帮你去问问爸。”
“不过,”她看着他,语言上带着鼓舞与欣慰,“能不能选上,能不能在部队里干出个名堂来,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周宝根想当兵这件事,周苏苏跟陆振国提了。
老爷子的反应很平静。
他只是把周宝根叫到书房,关上门,进行了一场长达一个小时的‘交流’。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
只知道周宝根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眼圈是红的,腰杆却挺得像一杆标枪。
从那天起,他不再去工厂,而是每天跟着陆振国的警卫员小张,一起加入了部队的晨练。
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
所有新兵要练的项目,他都咬着牙一个不落地跟着练。
虽然经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那个曾经怯懦的少年,眼神却一天比一天更亮了。
……
日子就在这样充满希望和汗水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周苏苏的月子也很快就坐完了。
她那颗蠢蠢欲动的事业心,再次开始燃烧。
这天下午,玉容坊。
周苏苏产后第一次召集了她的核心股东贵妇们,开了一场下午茶形式的分红大会。
静心堂里,茶香袅袅。
李夫人、陈夫人等几位贵妇人手一份曙光厂最新出炉的财务报表,一个个都看得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我的老天爷!这才小半年的功夫,咱们的雪绒花就已经盈利五十多万了?!”陈夫人看着报表上那个她数了好几遍的零,“这比我们家老陈一辈子挣的工资都多啊!”
“可不是嘛!”王院长夫人也感慨道,“我当初入股就是想着帮苏苏一把,顺便赚点零花钱。哪成想,这哪儿是零花钱啊?这简直是给我发了个金饭碗啊!”
众人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只有李夫人依旧保持着她那份独有的从容。
她放下报表,看着对面那个正慢条斯理品着茶,仿佛这五十多万盈利跟她没多大关系的周苏苏,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感慨。
“苏苏啊,”她说,“你可真是我们这群老姐姐的财神爷啊。”
“李姐您说笑了。”周苏苏放下茶杯笑了笑,“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没有各位姐姐姐夫在背后保驾护航,我们的雪绒花也开不了这么灿烂。”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怎么听到那位宋小姐的消息了?”
这个问题一出,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宋美琳。
这个曾经在京城商界掀起过一阵血雨腥风的名字,如今却已经变得有些遥远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消息最灵通的李夫人开了口。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还能怎么样?树倒猢狲散呗。”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缓缓讲述了那个女人的结局。
“她丈夫马建国,经济诈骗、走私、偷税漏税……数罪并罚,判了无期。下半辈子估计就要在西北的劳改农场里为国贡献了。”
“宋美琳自己,也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港商贵妇,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老赖。”
李夫人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嘴角勾起笑意。
“我听说啊,她为了还债,把她在香港的所有房产、珠宝、首饰全都变卖了。甚至还放下身段,去找了她以前那些看不起的穷亲戚,挨家挨户地借钱。”
“可惜啊,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最后钱没借到,反而受了一肚子奚落和白眼。”
“前段时间,有人在深圳的罗湖口岸看到过她一次。”
李夫人放下茶杯,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唏嘘。
“据说整个人都脱了相了。穿着一身廉价的衣服,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像个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地拖着个破旧的行李箱,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了。”